「大姊有什麼事?」御浩最忌諱假公濟私的行為,但人都被騙來了,也不想費時鬧事,只簡短問。
「上星期六的下午四點左右,你人在哪裡?」李蘊說。
御浩回想一下後臉色微變,猜測到幾分,仍冷靜說:
「大姊有話直說好了,我時間不多,部隊有作戰演習,我還得趕回去。」
「好,那我們直說,你也要照實回答。」李蘊使眼色要李蕾開口,但李蕾不肯,她只好自己問:「上星期六下午四點,小蕾在台北車站附近看到你帶一個女人進旅館。那天你告訴她沒有休假,人卻在台北出現,別說小蕾認錯人,她十分確定是你,這到底怎麼回事?」
「她既然看到,為什麼不當場來問我?」御浩用句仍短。
「小蕾好歹是大家閨秀,年紀輕臉皮薄,碰到這種事已經夠尷尬了,哪會在那種地方和你鬧?」李蘊瞪著他說:「你是承認有這件事了?你和那女人真有見不得人的關係?」
「當然沒有,我從不做見不得人的事。」御浩板著臉回答。「那女孩來找我幫個忙,嚴格說起來,連朋友都算不上。」
「是嗎?幫什麼忙,需要幫到進旅館?」李蘊存疑。「若沒有見不得人,,你為什麼要騙小蕾沒有休假呢?」
「大姊,我可以單獨和小蕾談嗎?」御浩要求。
「不!」本來坐得筆直的李蕾,立刻靠向李蘊說:「大姊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你當著大姊面談就夠了。」
李蕾的態度讓御浩頗難過,她什麼時候才不再處處依恃家人呢?
「我本來答應要保密的,但大姊一直逼問,我也只好打破承諾了。」他易後說:「和那女孩有關係的是佑鈞--她是佑鈞當兵時認識的,有一些感情上的瓜葛,到現在那女孩還不放棄打聽他,佑鈞擔心事情鬧大,也怕被培雯知道,才拜託我私下解決--這件事情,我不過是收拾爛攤子的人而已。」
「你不會是趁我小哥不在想賴他吧?」這回李蕾搶話了。「你和那女孩走進旅館,又怎麼解釋呢?」
「妳若不相信,打電話到芝加哥問佑鈞就是了。」現在是難過加上失望,儘管他們有兩年多的感情,小蕾仍先偏袒家人,御浩說:「妳看到的旅館,是那女孩來台北的投宿地點,我禮貌送她回去,前後不過待了十分鐘,也順便跟老闆關照一下她的安全,否則上了報紙頭條,寫著『某國大代表二公子始亂終棄、癡情女香消玉殞』,豈不更難看?」
整個情況急轉直下,審判別人,結果禍首是自家親兄弟,面子幾乎掛不住。
「佑鈞真太不像話了,做事這麼沒分寸,害大家誤會一場,我們李家一定負責,會好好教訓他一頓的!」李蘊迅速將慍怒轉向說:「那個女孩沒惹太多麻煩吧?事情都解決了嗎?還有,千萬別告訴你家老太爺和你爸媽,白白氣壞了身子不好。」
「佑鈞人不在台灣,那女孩多半也無可奈何,只要我們別見了風就是雨地誇張事態,要保密也不難。」御浩原可得理不饒人,但他沒那等閒功夫。「大姊,請讓我和小蕾談談,好嗎?」
「當然,當然,盡量談嘍!」李蘊滿滿笑臉,起身離去。
李蕾被大姊一笑,「不」字卡在喉間。
偌大的客廳只剩下她和御浩,她又緊張得肚子痛,如臨大敵。
「小蕾,這些年來我一直認為妳是懂得規矩的,但妳今天犯了很大的錯誤,妳知道嗎?」御浩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李蕾一臉戒備的神情,嘴巴抿得緊緊的。
「有兩件事我必需講清楚。」見她不回應,他只好繼續說下去。「第一,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以後有什麼事自己解決,不要動不動就把家人扯進來,那只會使問題更複雜。第二,妳不該利用家人的權勢便召我出部隊,傳出去不但有損我們兩家名譽,更有人會誣賴我借口想逃避辛苦的作戰演習,這是很嚴重的指控,妳以後絕不能再這麼做了。」
李蕾是想道個小歉,但他劈頭就一頓指責,把她當三歲孩子來教訓,口氣冰冷無情到極點,完全無視於她過去七天所受的委屈和痛苦……一思及此,歉疚之心全飛了,她憤怒說:
「你這是什麼話?我若有錯,第一要怪你,不該瞞我騙我,還去那低三下四的地方,害我莫名其妙在台北街頭丟盡了臉!第二則要怪你的好朋友廖文煌,若不是他帶我去,我也不會看到那荒唐的一幕,你該問問他存什麼心吧?」
很意外廖文煌的涉入,但他沒時間想太多,目前要專心在小蕾身上。
「好,我有錯,廖文煌有錯,更別忘了妳那罪魁禍首的小哥,但妳自己難道不需要反省嗎?」他耐心講理說:「像這次旅館事件妳原可以直接問我,而不是驚動上下好幾層地把你們李家的權勢濫用到極致……我沒有時間再多談了,只希望待會平心靜氣時妳自己多想想……如果我們還要繼續交往下去,有些事妳必需尊重我的原則,以我的方法行事,比如不假公濟私、要是非分明等等。我得走了,或許還能在天黑前趕上行軍的隊伍。
尊重他的原則、以他的方法行事?那她的原則和方法呢?又有誰在乎?
廖文煌那段譏諷他們之間沒有愛情、毫無尊嚴羞辱的話又在心上陣陣痛絞著,他竟還威脅她不聽話就不再交往下去?真以為她那麼稀罕他嗎?
「等一下!」當御浩戴上軍帽朝門口走去時,她叫住他,一字字說:「我、要、分、手!」
御浩半轉過身,帽緣蓋住濃眉,眼睛部位一團陰影,看不清楚表情。
「你以為我濫用權勢請你來,就為了旅館那點小事嗎?錯了,我是為了談分手的!」她吐出憋悶心中已久的話,「別以為我不知道那些背後的竊竊私語,大家都說你和我在一起只是為了順長輩的意,只是金錢權勢的結合,你對我並沒有真正的愛情--我受夠了那些虛情假意,決定不再和你交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