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再相信她一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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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謙並不曉得王雯君的病因,只以為她因身體不適而住院,因此這幾天他沒有顧忌,晚上常到蘇曼竹家裡打擾……或者該說是去為她備餐。知道她三餐經常不正常又不健康,他會買些外食或自己做些簡單的飯菜帶給她。
當她在房內悶頭趕稿時,他會在客廳陪金毛獅王玩,有時則閱讀自己帶來的讀物或資料,偶爾也不忘充當按摩師,替她驅除疲累。
被人好生伺候著,蘇曼竹的效率當然有進步,但對於最重要的結局卻依然缺乏具體構想。
螢幕上,滑鼠游標在頁面上閃爍已超過十分鐘,她卻仍擠不出一個字。
終於決定小歇片刻,她走出房門,見到徐謙正拿了個狗玩具逗金毛獅王。
聽到開門聲,他抬頭看她,微微一笑。「休息了?」
「只有昂貴的十分鐘。」她走到沙發邊坐下,撐著下巴看他,搖頭歎息,羨慕他還有時間跟狗培養感情。
「有什麼我能幫忙的?」
她趴在沙發上垂死。「有,如果你能告訴我什麼結局最完美的話。」
「那很遺憾,我幫不上忙。」他走到她身邊坐下,輕撫她披散在沙發上的長髮。「你心裡一點想法也沒有嗎?」
她皺眉按著額頭。「我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老闆的想法,觀眾的想法。」
「你老闆怎麼說?」
「他說他相信我的能力,隨我高興自由發揮。」她撇嘴輕哼。「直譯就是:自己想辦法搞定。」
「既然他這麼說,那何不自由發揮?你是編劇,這是你編的戲劇,臨到結尾難道還不能小小任性一下?」
「你天真得教我驚訝。」她有氣無力地道:「我當然能任性,不過老闆可以更任性地否定我的任性。」
「我這要叫天真,你那該叫自尋煩惱。不試試看怎麼知道?」
她一愣,望入他含笑的雙眼,忽地感到有些迷惘。
為什麼他能說得這麼不假思索?從何時開始,她已失去那種「試試看」的勇氣?總顧慮著要是觀眾反彈怎麼辦?要是上頭否決怎麼辦?到最後處處掣肘。
他說,這是她編的戲劇,臨到結尾難道還不能小小任性一下?
她從沒想過。
長久以來,她這個傀儡老被人操縱,現在,她是不是真能任性一下,以自己的方式讓它落幕?
一股奇異的動力自心底湧起,她倏然坐起身,覺得自己不再是只無頭蒼蠅。
轉過頭,她篤定地告訴他,也告訴自己:「我可以辦到。」
「當然。」
他依然不假思索的回答讓她不自覺微笑,同時訝異自己怎麼未曾有過這念頭。
即使不被接受,明日愁來明日愁吧!至少已嘗試過,不留悔恨。
「我喜歡你自信的樣子。」他注視她的眼光很柔和。
熟悉的熱氣攀上面頰,她橫他一眼。「我不喜歡你肉麻的話語。」
猜到她會有此回答,他低笑。「我以為你早該知道自己必須忍受。」
她噙笑,尚未接話,大門邊的對講機響起,她有些詫異地看一眼時間。晚上九點四十,會是誰?狐疑地起身走近接起。
只聽管理員說:「蘇小姐,樓下有位王太太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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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母沒有上樓,只請蘇曼竹下樓碰面,交給她一樣東西就走。
出其不意,蘇曼竹沒時間做心理準備,在大廈門口見到她時不禁有些忐忑。
「王阿姨。」她叫了聲。
「款。」王母看著她,雖盡力表現自然,卻也難掩尷尬。「這是……麻油雞。我幫雯君煮的,順便帶一份給你。」
她在主動打破僵局,蘇曼竹知道。她胸口一熱,喉頭緊縮。「……謝謝。」明知自己該出言道歉,口舌卻在這緊要關頭失靈。
王母笑了笑。「下星期我要帶雯君回南部了。一直沒謝謝你幫我照顧雯君。她老是惹麻煩,這幾年一定讓你費了很多心力。」
回南部?她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是因為自己上次說的話嗎?蘇曼竹微慌,心想不能讓她繼續誤解,吸了口氣,說道:「阿姨……我很抱歉上次在醫院對你大吼大叫……我不是有意的。當時我心情很亂,沒辦法控制自己,所以……我……」
這口拙的人是誰?她惱怒抿唇,簡直不敢相信剛才那段結結巴巴的話出自自己口中。原來跟人道歉是這麼難的事,她從不知道。
王母打斷她的話。「千萬別這麼說。該是我跟你道歉才對,那根本不是你的錯,我卻急昏了頭怪罪於你,事後我想起,一直感到後悔……希望你別放在心上。」
她誠懇的語氣使蘇曼竹生平第一次感到困窘,不知該說什麼才對,最後只能吶吶說一句:「雯君留在這沒關係的。」
王母搖頭。「我得將她帶回去,她的身體……得好好調養一番,她不在身邊我不放心。」看向她,淡淡一笑。「不過只是暫時而已。她怎麼可能安分待在老家,等她變回一尾活龍,誰也關不住她。」
蘇曼竹跟著一笑,氣氛這才稍微恢復自然。
王母慈藹地注視她片刻,然後上前輕擁她一下,真誠地道:「曼竹,辛苦你了。」
胸口有股莫名激動使蘇曼竹說不出話來,只能搖頭。
待王母告別離去,蘇曼竹目送她的背影走遠,心中有感動、歉疚,以及釋然。
晚風拂面,她突然覺得無比輕鬆,好似了卻一樁長久以來的心事。
提在手中的保溫壺該是封得密不透風,卻不知為何竟讓她感到絲絲暖意滲入肌膚,在微涼的春夜裡,透過血脈,直達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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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雯君與其母離開台北的第三天,有位不速之客上門造訪。
他姓許名建元,號稱是王雯君的「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