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喬悠踉蹌地往後退了幾步,腳步不穩地跌坐在地上,備受打擊地喃喃自語,「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不承認?
她受的傷害已經夠大了,不能再繼續刺激她。
唐宸欹端給她一杯摻有安眠藥的茶。「喝了它吧!這樣對妳比較好。」
她將頭埋在雙腿間,拒絕他的好意。
「喬悠。」他好生勸著,她受的打擊真的太大了。「喝下它吧!」
賭氣似的,官喬悠倏地接過他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為什麼你不承認你是文之……為什麼……」
好累……眨了眨眼,忽然覺得眼皮沉重得不聽使喚,身體也沉重得彷彿不斷下墜,而逐漸與意識剝離。
唐宸欹接過茶杯放回桌上,彎身抱起她。
「嗯……」好累,眼皮幾乎全蓋下來了,意識愈來愈矇矓模糊。
「別想了,好好睡一覺吧,等妳醒來時,我們已離開這裡了。」他低首吻去殘留在她臉上的淚水。
他的話是什麼意思?來不及問出口,她便已陷入黑甜鄉中……
「睡吧!過了今天,明天就是新的開始……」
第九章
唐宸欹俯首凝睇著熟睡中的官喬悠,她此時像個沒有防備的嬰孩,依順地沉睡在他懷中。
他到底該怎麼做?繼續堅持著他是唐宸欹、逼她對「郝文之」死心?或是將四年來的故事全告訴她?
喬悠那天接受不了事實、傷痕纍纍的臉蛋,在在訴說著她受的打擊已夠大了,倘若他再心軟地承認自己就是郝文之,她又會如何?
不,如此一來,他該如何向她解釋自己獲救後,為何絕情地連一個消息也不捎給她?
不能心軟的,這種時候承認自己已然拋去的身份,只是帶來另一個無解的難題,他和她都無能力面對的……
「一塊錢買你的笑容,賣不賣?妳問我這句話時,可知我第二次聽見同樣的話,心中有多感動?如果可以,我願用一生換妳這時只為我而笑的笑容。」
「一塊錢買你的笑容,賣不賣?」小女孩拿著一塊銅板在他眼前晃啊晃的。
「太看輕我了,一個吻才賣!」貪心的大色狼趁機偷了個香。
不願當小紅帽的小女孩往後跳退三步。「不要,那我太吃虧了。」她朝他吐了吐粉舌。
「那我用一個吻買妳的笑容!」他賊笑著,並將她拉進懷裡。
「呀!色狼!大色狼……」
好累!像昏睡好久好久了。
官喬悠掀動了緊闔著的眼瞼,眨了眨眼,才慢慢找回自己的意識。
「喬悠,妳醒了嗎?」
是文之的聲音!不……他說他是宸欹。
「難道要我再一直睡下去嗎?」睜開眼,才知她竟躺在他懷裡。官喬悠甚有敵意地往旁挪移了些。
她的刻意遠離和帶有敵意的話又再次在他心中劃下一刀,他能怪誰?這一切全是他造成的。
唐宸欹起身倒了杯熱茶端到她面前。「喝杯熱茶吧!妳已經睡了兩天了。」
兩天?昏睡前的最後一幕重回她腦中。兩天?難怪她的頭有些昏沉。
「你在那杯茶中加了安眠藥?」所以她喝了之後覺得好想睡。
「正好可以讓妳沉睡四十八小時的量。」他將熱茶放回桌上,知道她是不可能會喝的。
官喬悠起身打量著房間。「這裡是哪裡?」不是她的房間,也不像郝家,更不是她和宸欹度過十多天的房子。
「洛杉磯。」他們坐私人飛機來的。
她轉過身看他:「我沒答應要和你一起來洛杉磯,你沒這權力!」為何自己對他的態度和不久前南轅北轍?難道只是因為他不是文之而是宸欹?她拒絕深探問題的解答。
他不是郝文之對她的衝擊有那麼大嗎?不易令人察覺的悲傷閃過他眼際。
唐宸欹苦笑,「如果事先告訴妳,妳會和我一同來嗎?不過,倘若將我換成了郝文之,也許就不用在妳的茶中加安眠藥了。」
又是如此不容她辯駁的話!官喬悠強迫自己不要將頭垂下,就怕軟弱的淚水又再一次在他面前潰決。
為何他又要重申他是唐宸欹的事實?這等於是要她再承受一次文之已死亡的傷害,他傷得她還不夠深嗎?
文之哥他真的死了嗎?站在這裡的,真只是和文之容貌相似的唐宸欹?
「就是因為你不是他,我絕不可能答應和你來洛杉磯。」真是如此嗎?官喬悠揚起頭,否定了內心的疑惑。
她的話,是認真的?
唐宸欹將臉偏向另一邊,掩飾自己的情緒。他受不了她對他如此冷淡、充滿敵意。「我們就不能先停下來靜一會兒嗎?」
難道她就不想?「你認為我喜歡用這種方式和你對話?那是以前墮落的官喬悠才會這樣,我已經盡量要自己不回到那時候,可是你的話句句帶刺。」這時的他完全不像她尚未恢復記憶時的唐宸欹。
「你把我想得太堅強、太偉大了。在你告訴我你不是文之哥時,我復活的心又碎了,我不想接受這事實,但還是得接受啊!可是你又一再一再在我面前重申那話,你認為我的心可以碎幾次?一次?兩次?還是十次?」她揮開他欲伸來的手。沒有流淚,是已無淚可流,還是心碎得比四年前更徹底?
她到底該信任誰?該把心交給誰?而誰又會收留她這顆已有裂痕,且無法再次癒合的心?
「我從沒想過要讓妳心碎!」其實,他的心又何嘗沒碎過?在他看見她被車迎面撞上、倒在血泊中時;在他不願、卻不得已說出重話欺瞞她時。「真正的事實本就應該讓妳知道,人不能永遠只活在過去,而妳也不可能永遠只緬懷那些只能在夢中回味的雲煙往事。面對事實好不好?喬悠,他死了就是死了,可妳仍活著,該想想自己,重提那些話只是要妳清醒,我也不想看見妳痛苦,妳這樣不只是折磨自己,也等於是折磨我。」
他不掩感情的雙陣鎖定她;這回,反成了她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