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葉看著午磊慌張的眼神,他鬱鬱的吁了一口氣。
「你以為呢?蜜羿有頭腦的,你以為她去哪了?她再天真,她還是崔的女兒。你以為她跟天借膽放肆了嗎?」
午磊靜靜的不說話。他不知道午葉發什麼脾氣。
「在露台上。」午葉訕訕的說。
午磊聽完直奔露台,並不理會午葉發什麼神經。
找到了蜜羿,她面對著遠方,目視著高聳的建築物。午磊輕輕的喚她。她沒有回頭。午磊走到她身邊,望著她的側 臉,那充滿水氣的眼珠,一眨就是一串淚。一串接著一串。午磊都看傻了,想用手去試她的淚,手伸到半空中又抽回。覺得不妥,覺得自己粗手粗腳的。
「怎麼了?誰欺負你?」他擔心的問。
蜜羿試淚,猛搖頭。「沒有,沒什麼。」
「那你為什麼哭?」午磊傻傻的問。
蜜羿給他一個笑容。
「有些眼淚訴說的不是傷悲,就像有些笑容不真切的代表決樂。」
「強呢?」
「回去了。」
「為了他哭?」
「不,為了我自己。我再率性、再迷失、再忽略未來,我還是崔的女兒,對我來說,我母親重過一切,我想對不起自己,但我不能對不起她。為了強尤其不值得。我——不能——隨著自己的意思墮落。我母親身上有很深的疤痕,我不知道是怎麼來的。是墮落吧?也許她年輕的時候跟我一樣,隨意跟男人瞎混。然後——」她飲泣。整個人癱在午磊的懷裡。
午磊摟著她,聽著她的急促呼吸。
「我不該這樣說我母親的。不管如何,我不會做出令她傷心的事。剛剛——你就當作我什麼都沒說。」
午磊點頭,除了點頭之外,他還能為她做什麼?他不知道。難怪午葉生氣,除了愛她之外,他又對她瞭解多少呢?
第七章
午葉一進家門,小桃子馬上迎了上來。
「怎麼到現在才回來!家裡都快鬧翻了。」桃子做個鬼臉,雙手揉發的模樣,像瘋婆子。
午葉摸摸她的臉。那突然之間變圓的臉。
「是嗎?那你還有時間長肉,真是難得。我媽呢?」
「在房裡,你看見她別嚇著了。」桃子半恐嚇的說。
午葉不理會,逕自往母親房裡走。邊走邊喊:「媽——」打開母親房門,母親坐在床上,面向著窗台,身上罩著薄毯。
「媽——」午葉看著母親的背影,並未覺得不同。
母親轉過身來,看午葉一眼。
午葉呆了!母親比桃子還嚴重,簡直胖的不像話。
又老又醜的女人,真的!沒有比這句形容詞更貼切的話了。午葉心疼極了,搖搖頭,感歎聲連連。桃子怯怯的走進來,午葉瞪她一眼。當然是怪她沒有好好的照顧母親,讓母親傷心墮落到這種地步。女人老了又不自愛,那是最最可悲了,誰會喜歡又老、又醜、又肥、又悲傷滿懷的女人?躲都來不及!
午葉把桃子揪到房門外,小聲的問她:「我母親怎麼會胖成這個樣子?連你也跟著胖,太不像話了。我爸呢?多久沒回來了?你有沒有打電話找他?」
小桃子一臉苦楚。
「太太心情不好,我也沒辦法。她拚命吃東西解悶,難道還要我禁止她嗎?我有什麼權利這麼做?我是領太太薪水的,太太不開心,我也不開心。她吃東西解悶,我當然得陪她。先生好久沒回來了,當然打過電話找他。但他不想回來,我又能怎麼樣?男人變起心來,挖另一人的心給他都沒用的,不回來就是不回來。」桃子斬釘截鐵的說,那硬邦邦的模樣,午葉從來沒見過。那聲調好像連他也怪在內。
「蘇雩知道你想和她退婚的事了!你處理事情真是太奇怪了!你為什麼不快告訴她?太太以為蘇雩知道這件事,直在蘇雩面前道歉。你知道蘇雩有多難堪嗎?你們這些男人真不是東西。」小桃子很生氣的往樓下走,看都不看他。
午葉當然是理虧的,他心虛得很。他對不起蘇雩,從頭到尾都是錯。只是這個錯總要結束的。像他這樣一個只懂得女人美貌的男人,怎會給她真愛呢?他要是真娶了蘇雩,那才是真正毀了她。他一直都認為自己是有良心的男人,他不會欺騙自己的感覺。不愛那個人還是娶了那個人,這樣的人最該死了。他做不出這樣的事。
還有什麼比女人的青春更可貴的!人都只能活一次,再輪迴之後,做的已不是自己。每個人都需要別人施以真愛對待。但他的對象不是蘇雩,他知道。他不能欺騙蘇雩,他不能。
他曾經也以為自己愛她。但他的愛多膚淺啊!愛她的美貌,愛她的細嫩如羊脂的皮膚.愛她美麗的聲音,愛她寵男人的那套嬌媚妖嬈,卻不愛她的智慧,不愛她的性格與思想,不愛她的束縛,不愛她比男人還行的強悍與能幹。
這是多可笑的事啊!一個人就要完完整整的愛她,包容她的全部。怎能對她說,我只愛你的肉體,不愛你的靈魂,我只愛你的眼睛,不愛你的嘴巴?怎能?
如果真的可以,是不是要將自己先行分屍,哪些是受人喜歡的,哪些不是?!
午葉一想就忍不住要痛恨自己。對蘇雩他的愧疚可多了。他進房和母親聊天,對於父母的婚姻,他卻是無能為力的。他實在不知道如何來安慰母親。
「葉兒——我知道我和你父親個性不合,但也做了這麼久的夫妻了,說散就散嗎?怎麼能呢?我也知道你父親受不了我,但我能怎麼改呢?他連話都不想跟我說,連話都不想跟我說——」母親哽咽的說著。
「媽——您別這樣,撇開爸爸之後,您可以有自己的生活,您這樣自暴自棄又何必呢?只會讓自己更痛苦,沒這個必要啊!真的,放過自己,也放過爸爸。」
「你以為我不想嗎?我是做不到啊!真的,我做不到。」母親咬緊牙根的說。那戰的身子,是那麼的怨怒,發抖的軀體許久擺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