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在電話那一頭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然後切斷通訊。蘇碧曼愣愣地聽著手機裡傳來的「嘟嘟」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剛才真的跟他通了電話!
自從任應瑒學長在她大二的時候畢業出國留學,用最快的兩年速度取得了碩士學位,又只花了兩年就拿到MBA的資格,算一算,他們也有將近五年的時間沒有見面了……
學長這次回來,應該是要繼承他父親的飯店集團事業吧?那麼,他這麼急著要和自己見面,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呢?
該不會……她心裡有個聲音悄悄地冒了出來——才剛回台灣,學長就立刻約她出來,該不會……在他心中,自己其實是有一點點份量的?!
一想到這裡,雖然很清楚這只是在自我安慰,她的嘴角仍舊無法抑制地上揚。
嘟嘟嘟——刺耳冰冷的手機鈴聲打斷她的白日夢,蘇碧曼微蹙著眉頭,瞥了一眼來電顯示。
糟了,是主秘!接到學長的電話讓她太過興奮,完全忘記她答應主任秘書要早點到辦公室,準備今天會議資料的事情……
她硬著頭皮按下通話鍵,捏著鼻子,壓低聲音說話。「早,主秘……」
「小曼,早。」主秘頓了頓。「妳的聲音好糟糕,感冒了嗎?」
「呃……對,所以我今天想請病假……」她說得很心虛,生怕被頂頭上司發現自己的病是裝出來的。
主秘歎了一口氣。「妳這一陣子也夠忙的了,那就好好休息吧!記得要去看醫生。」
五十多歲的主秘一直像個母親般地照顧她,蘇碧曼的心中不禁生起一股濃濃的愧疚感。
「嗯,我會的。」她垂下眼,緊揪著膝上的黑色公事包,又跟主秘交代了一些事情,才掛斷電話。
唉,進公司也快兩年了,這還是她第一次請假呢!可奇怪的是,她不但一點也不心疼這個月的全勤獎金就這麼飛了,反而希望學長可以多多約她……
她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飛快地脫下灰撲撲的呆板套裝,換上衣櫥裡唯一的一件名牌洋裝,拎了個同色系的皮包,捨棄平時穿的平底皮鞋,毫不猶豫地踩著雙美麗的高跟鞋便出門。
因為穿著不習慣的高跟鞋,蘇碧曼歪歪扭扭、重心不穩地下樓,走出巷子。
她抬起手望了望時間,發現剛剛花費太多時間在發愣上頭,與學長約定的時間就快要到了,坐公車鐵定會來不及。
她可不希望留給他任何不好的印象,只有咬緊牙,狠心砸下兩天的餐費,在路邊攔了輛計程車。
她的家境不太好,大學的學費及生活費全是她自己打工支付的,也因此一畢業後,儘管有數家頂尖的企業亟欲招攬她這難得的人才,她卻務實地選擇了目前這家老字號的食品公司。
當時也不乏一些赫赫有名的貿易、創投公司主動找她面試,但是現在的經濟這麼不景氣,與其挑那些薪資高得嚇人,卻容易大起大落,一口飯吃得不怎麼保險的工作,倒不如進這種穩紮穩打,已經有固定市場的傳統行業。
朋友常常笑她年紀輕輕就一副老氣橫秋的小老太婆樣,她也完全不以為意。老實說,要是他們跟她一樣,身上背負著自己及家人的生計,絕對會做出和她相同的選擇……
「小姐妳好,請問要到哪裡?」計程車運將呸掉口中的檳榔,轉頭問簡直是跌入車內的蘇碧曼。
「中任飯店,麻煩你在十五分鐘內趕到好嗎?我有急事。」時間緊迫,蘇碧曼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
「安啦、安啦,包在偶身上!」運將先生露出一嘴血紅的牙齒,朝她笑了笑,還熱情地跟她聊起天來。「小姐妳看起來很年輕耶!剛從學校畢業齁?今天第一天到中任上班啊?」
「呃——」蘇碧曼還來不及回答,運將先生忽然間一個急轉彎,將她甩到左邊座位,弄亂了她原本一絲不茍的髮髻。
「啊妳長得這麼可愛,妳主管一定粉喜歡妳的啦!不要緊張——」運將先生說著,以高超的甩尾技巧鑽出車陣。
要不是蘇碧曼就坐在車子裡,她肯定會為剛才超炫的特技拍手鼓掌。但現在,她只覺得自己頭昏腦脹、臉色發青,快要吐了!
爽朗過頭的運將先生沒發現她的不對勁,逕自以橫衝直撞的驚人駕駛技術,在她要求的時間之內抵達中任飯店大門口。
沒有時間虛弱了!蘇碧曼匆匆丟下車錢,一頭就往飯店的迴旋門沖沖沖——
然而從迴旋門倒映的影像中,她看見一個頭髮亂糟糟,氣色臘黃陰沉的女人,和她身上那襲洋溢著青春色彩的粉系洋裝一點都不配!
老天爺!她連忙扯掉髮夾,讓及胸的長髮自然地披在肩上,用力拍拍雙頰,希望能讓臉色好看一些。
隔著飯店附屬咖啡廳潔淨到幾乎隱形的落地窗,她一眼就瞧見了那個讓自己五年來朝思暮想的男人。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邁出步伐,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
任應瑒正專注地讀著手上的報紙,他靠在桌上的手臂和交迭的修長雙腿,雖隱藏在衣物底下,但那健壯的肌肉仍舊完美地撐起性感的曲線。不必刻意接近他,就能感應到他身上那致命的吸引力。
蘇碧曼已經走進咖啡廳了,她吞嚥一口口水,舉步走向他。
「學長,好久不見了。」她努力地牽動因為太緊張而僵硬掉的臉皮,試著笑得自然甜美。
任應瑒這才從報紙中抬起頭。「好久不見了。」他看著蘇碧曼拉開椅子坐下,嚴峻的表情稍顯緩和。「吃過早餐沒?先叫點東西吧。」
他招手喚來服務生點菜,那姿態狂狷卻優雅,教她一雙大眼看得目不轉睛,差點沒氣質地流下口水。
經過五年的時間,學長變得更加成熟了——那雙劍眉依然濃密斜飛,五官輪廓還是那麼英挺深刻。
而不同的是,過去他眸中那股銳利強勢的神采,如今已然內斂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