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問了,」伊利崎苦澀道:「我現在還不想談這個問題,過一陣子我再告訴你吧!」
苦澀迷離的目光穿過亭廊、穿過泉石、穿過屋宇……直飄向遠方……小喬!小喬!小喬!心底狂烈的怒吼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震碎。你在哪裡?你到底在哪裡——
萬里無雲的晴空中,他可以勾勒出她挺秀的眉、她盛滿秋水的瞳眸,她盈盈淺笑的小嘴……她清麗絕倫的輪廓……她欲語還羞、溫柔優雅的神態……是那麼真實,彷彿只要伸出手,他便可擁抱她。
小喬——
和小喬約好一個月再見面後,伊利崎準時依約前往,滿懷期待的他甚至已打定主意了,這一次一定要帶小喬走,他不想失去她。
但她沒有來!沒有來……任伊利崎苦苦等候,任他滿山滿谷瘋狂地尋找……不僅飛雲山,連附近十九座山峰全找遍了……任他執意苦守在山洞中等她等了近五個月。
小喬沒來,她一直沒來,她就像泡沫般,在空氣中消失了。
伊利崎甚至想著——難道:她真是山谷內的精靈嗎?救完墜入山谷的他後,便藏匿於縹緲深山中,任他怎麼找,也覓不到芳蹤?
不——他極力否認這想法,他不願相信!他曾握過小喬的手,是那麼溫熱而充滿生命力……他曾吻過她,她的櫻唇芬芳而柔軟……
他不許她就這樣平空消失,窮其一生,他也要找到她。
苦澀與陰霾籠罩住他粗獷剛毅的臉龐,喉間逸出沉重無奈的歎息,伊利崎茫然地凝視遠方……
小喬,小喬,你究竟在哪裡?
*** *** ***
「硯荷,快讓我瞧瞧,真是愈長愈俊了,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平西王府的老夫人——燕夫人,正滿懷慈愛地看著丫頭由一頂鵝黃軟轎中,扶出一位麗質娉婷、端莊文雅的女孩。
喻硯荷嫣然一笑,挽著未來婆婆的手道:
「硯荷早就該來拜望乾爹、乾娘了,但因前一陣子陪娘回南山靜養……乾娘,這是南山的特產松雪糕,請您和乾爹嘗嘗。」
「好好!」燕夫人笑得合不攏嘴,對左右的丫頭道:「你們瞧,我這未來媳婦多孝順,有什麼好玩的、好吃的,總不忘我和她乾爹。道平能娶到這麼俊又這麼蕙質蘭心的媳婦,真是他前輩子修來的福!」
「乾娘……」喻硯荷粉臉通紅,羞得抬不起頭來;而左右一群奴婢則全笑了。
喻大人的閨女喻硯荷,年方十五,容貌纖麗、氣韻典雅。是平西郡內屬一屬二的大美人。她從小即被乎西王府的王爺收為乾女兒,長大後,王爺愈看她愈滿意,再加上硯荷與平西王府少王爺——燕道平互有好感,雙方家長更樂得順手推舟,乾脆結為兒女親家了。
硯荷已和燕道平訂了親,年底就要成親了。
燕夫人親暱地挽著硯荷的手,兩人有說有笑地穿過雄偉氣派的前廳直進入內室,行逕迴廊時,燕夫人忽然低笑道:
「硯荷,瞧瞧前方,你真正想見的人來了。」
「乾娘……」硯荷瞼上迅速佈滿紅暈,不依地抗議。
迴廊的另一頭正走來英姿颯爽、意氣風發的燕道乎和冷峻沉穩的伊利崎。
「硯荷見過殿下。」喻硯荷款款地向伊利崎欠身行禮。
「快請起!」伊利崎拉住她道:「這裡沒有外人,嫂子不用如此拘禮。」
硯荷依言起身,但一雙水汪汪的瞳眸早止不住地轉向燕道平,兩人的目光接個正著,繾綣柔情盡在不言中。
燕夫人把一切全看在眼裡,笑容滿面道:
「丫頭們,全下去幹活吧。伊利少爺,咱們去採菊樓賞花可好呀?我們還是快點識相地閃開,把時間留給這小倆口吧!你們沒看見這兩人早眉目傳情地渾然忘我,忘了他人的存在了嗎?」
燕夫人一說完,又引來婢女們的哄堂大笑,以及硯荷臉上醉人的紅霞!
*** *** ***
雖然伊利崎根本沒心情再遊山玩水;但身為地主的燕道平硬把他拉出來,到熱鬧非凡的街上去逛一逛。
「小王爺,」燕道平的跟班——刁奇,興致勃勃地在燕道平耳畔道:
「前幾天城西的『宴芳樓』聽說來了個艷美無雙,俏麗動人的賣唱姑娘名喚問梅,不僅人長得美,唱起戲來更是字字清脆、聲聲婉轉。有如黃鶯出谷、乳燕歸巢,她才來『宴芳樓』唱了三天,便轟動全平西郡了。據說現在宴芳樓生意好得不得了,場場爆滿,想聽她唱戲的人還得事先頊約呢!」
「真的?既有如此高明的歌女,咱們不妨去瞧瞧。伊利大哥,走吧!」一心想讓伊利崎心情好一些的燕道平,不由分說地便硬把伊利崎拖向「宴芳樓」。
他們還沒走近宴芳樓,便看到它門前的路全擠滿了人潮,人聲鼎沸,每個人手上捉了一大把銀票,正企圖說服店小二,要店小二想辦法幫他們在已爆滿的場子內再弄個位置,好讓他進去聽問梅姑娘唱戲。
「嘩!」這情景連燕道平也瞠目結舌,搖頭道:「我從小在平西郡長大,還是第一次看到宴芳樓前有這麼多人。」
場子內雖然已全爆滿了,但機伶的店小二當然認得微服裝扮的平西王府小王爺。他立刻慇勤地弄了間清雅的包廂,讓他們三人坐下來聽戲。
伊利崎心不在焉地坐著,眼光投視到窗外。他一點也不想進來聽什麼戲,他只想再度回飛雲山尋找小喬,他已經決定了——明天,不管燕道平如何挽留他,他要一早立即出門,直奔飛雲山。
不管需要多久的時間,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他一定要找到小喬。
伊利崎心緒紛亂地想著心事,連問梅姑娘是什麼時候上台的,他也沒注意,直到聽到一串清脆悠揚、柔媚婉轉的歌聲,他才愕然回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