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他對她的瞭解,她該要在前一個鐘頭時就已回到家,因為她以往總在那個時間撥電話跟他報備。
去了哪裡?怎麼還不回家?
又過了一段漫長等待。巷口,她小小的單薄身影映入眼簾,穆清風雙眸燃上光芒,端坐起來確定、下一步就要跨出車門。
但是,跟在她身後的修長影子,讓他停下動作。
畢逍遙?
他這時候,怎麼會跟明月在一起?複雜的猜忌情緒湧上腦海,穆清風決定暫且觀察。
那兩人走過他車旁,並沒發現他們所熟悉的銀色轎車,因為他們談得太專注,穆清風緩緩降下車窗,正好捕捉畢逍遙落畢的言語——
「你放心,我騙他說你要結婚了,就不信這樣不會刺激到他。嘿嘿,這招要再沒用,我支持你找法師作法,噹噹噹噹,把他魂招來,收了他的心,哈哈哈——」
聞言,穆清風變臉。他出聲了——
「哈哈哈!很好笑嗎?」他冷冷的笑聲如鬼魅,教前方兩個人驚嚇回眸。
畢逍遙肩膀一顫,他的魂差點沒了!夭壽?他瞪大了眼睛,穆清風……穆清風怎麼跑來了?
明月也慌張回眸,呆呆地張著嘴巴。天!他……他出現了……
穆清風跨出車門,砰——好用力地把車門關上。
「清風,嘿嘿……」畢逍遙訕笑。靠!每次都被他抓到。嘖嘖,今年好像運氣挺不好,不能做壞事哪?!
「逍遙,認識你這麼久,現在我才發現我真是不瞭解你呀!原來你的為人這麼歹毒陰險?嘖嘖……」穆清風頻頻搖頭,但他諷刺的口吻中,帶著幾分輕鬆釋然。
唉,苦了他的哥兒們。為了幫他,連連使壞,這等不光明磊落的事情都做了?還真委屈這哥兒們連續玩他兩次咧!
畢逍遙當然聽出地玩笑意味的口吻,寬了心,他拍拍穆清風的肩膀。
「怎麼?開竅了?肯來了?再不來,你會害死這女人哪!」畢逍遙努努下巴,要他朝明月關懷一眼。
穆清風往明月看去……他眸中的情怯,她可懂?月兒,我來了……
明月靜靜凝視著他,抿著嘴唇不說話。
她瘦了好多!怎麼女人都那麼該死,失戀就給自己找罪受!穆清風氣極了。
往畢逍遙肩頭捶了一記,他詛咒說:「滾吧,該死的畢逍遙,你會有報應!」他堅信那一天很快就會到來。
畢逍遙聳肩挑眉,蠻不在乎地笑了笑:「我是無所謂啦,你才該緊張吧?先處理你的報應吧。」
說完,他俯身對著明月竊竊私語,然後晃開他瀟灑的步伐離去,將這個美好的深夜,留給那對怨偶。
相對兩無言,一高一矮的影子,在街燈下拉得好遠,就恆如她與他心房隔著的遠遠距離。
她穿著粉藍色的短襯衫、同色系長裙,在這樣初秋夜裡,顯得太過單薄,他想摟著她,用他強壯的胸膛,給她溫暖,但是她始終抱著自己的雙臂,讓人覺得她武裝著、不願意被接近。
「說話。」又是他一貫霸道的口氣。
明月頭顱低垂,一下子看著他的鞋尖、一下子盯著他的褲管,就是不肯抬頭。「說什麼?」她訥訥回問。
畢逍遙說了,要她別太輕易饒他,主角該換人做做看了。
「說你愛我。」他氣炸了。
她怎麼不耍無賴?她怎麼不對他笑?既然結婚的消息是假的,是為了刺激他,那她該是愛他的;他來找她,她應如昔日一般,對他燦笑如花,著地天南地北的說著話。
「哼。」明月抬首,狠狠地瞪他一眼。她又不是沒說過,說了有什麼用?
穆清風詫異。她這麼凶哪?這小女人膽子變大了,敢跟他哼啊哼的?
「你在怨我?」凝視著她眼窩處的黯淡陰影,他瞧了心疼,她吃不好、睡不好吧?好想伸手摸摸她,她怎麼不乖乖靠近他?
「我並不認識你,為什麼要怨你。」明月噘嘴,分明埋怨得很。
「這下子,你說你不認識我了?」穆清風挑挑眉,瞇眼盯住她。她不在乎他了嗎?
「我從來就不認識你,我不知道你穆清風的心裡裝了些什麼,你說,我們認識嗎?」她的口氣哀怨,臉上泛著苦笑。
若不是畢逍遙跟她說了那麼多,她根本不瞭解,曾經婚變的他,是那樣固執地不相信任何一名女人,他抗拒著、不肯分享,她又不是會通靈的仙姑,能知道他這孽障心裡頭有什麼克服不了的。
他是男人,豈能讓她承擔那麼多?該換人來辛苦了吧!
「明月……」他懂,他懂得她的責難,但他要怎麼啟口?怎麼回答?一個人的心要攤開來讓人瞭解,並不是那麼容易。
明月直視他臉上那分狼狽與無措,這不是她認識的他,她心愛的風,是不曾慌張、不曾無助。她不捨呀,不是存心讓他如此難堪。
她不是恨他氣他,只是,她要他這鐵漢,也要他的柔情,要他的堅固,也要他的脆弱。他不能永遠鎖著心房不讓她進去。
他不說話,明月幽幽地開口:「我甚至不知道你愛不愛我。」
「你當真不曉得嗎?」穆清風掄起拳頭,她怎麼可以說她不知道?他愛,所以他來了。
「我不知道。」她以嚴肅的眼神瞅著他。「你曾經說過嗎?」
「……」他語塞了。不曾說過……是的,他從沒說過。
她這下真的生氣了,他吭都不吭一聲,達愛都不敢?
「算了。」明月忿忿轉身,作勢欲離去。
穆清風緊張了,這一走,她又要離開多久?情急箭步一跨,他攫住她的手臂,將她一把拉回胸前,環上她身前抱住她。
他的胸膛緊抵著她的背,低頭伏在她肩上,雙手緊緊抱著小小的她,在她頸窩悶聲:「對不起,我愛你。」他的嗓音沙啞略帶哽咽。他受不了她要再離開。
鐵漢柔情撼動了她,明月霎時鼻尖一酸,眼眶蒙上了熱熱的淚霧。他說了,終於說了。
「你該早點說,怎麼可以折磨我這麼久!」兩行淚水滑下,她是真的讓他擊潰了,甘願屈服於他霸道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