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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但願沒有那麼一天!」

  許勁知道杜晚晴並不滑頭,不會巴巴地賣弄一張只會逗人的嘴。她跟顧世均的情分不同,任何人都知道是誰帶杜晚晴出身。如果晚晴輕率地答:「勁哥如果有難,晚晴赴湯蹈火,在所不惜,一定挽救你於水深火熱之中。」

  這麼一說,反而是巴結之辭,而缺真誠。

  杜晚晴不是這麼低裝的一塊料子。

  她的義氣是千真萬確的、是踏實的,這才惹人好感。

  許勁是個老於世故的明白人,杜晚晴賭他會明白人情而予以諒解。

  事實的確如此。

  許勁只歎一口氣,說:「晚晴,最低限度我富貴貧賤,是起是落,你都會在人前承認我為友。是嗎?」財閥也有情怯心虛的光景,無他,商場風波既多且大之故。

  「我會,一定會。」杜晚晴迅速而肯定地答。

  許勁點點頭,說:「老顧至大的福氣,莫如發掘了你。」

  晚晴沒有答。她不要由自己口中落實了相幫顧世均一事。

  安排妥當銀根之後,她再鄭重地約了顧世均出來見面,說:「世均,幫我一個忙。」

  「我?還有這個能力的話,固所願也。」

  「代我買賣外匯。」

  「什麼?」

  「我有消息,這兩個星期內的利息升降會相當戲劇化。」

  「為什麼要找我?」

  「因為人們不會以為你現在有可能與有資格子聞秘密消息,且市場中人看你大手入貨出貨,只以為你是孤注一擲,實行成王敗寇,第三點……」

  杜晚晴還沒有說完,顧世均就答:「他們不會跟我的風,誰會冒險押在一個正在狂走下坡者的眼光之上。」

  「對。世均,這就不影響持此消息者在市場內運籌帷幄,盡取囊中之物了。一旦消息外洩,以致跟風者眾,一塊肥豬肉分得幾多人?」

  顧世均看著眼前的美人兒出神,忽然語塞。

  杜晚晴再說:「世均,你幫我的這個忙好嗎?」

  顧世均垂下頭去,他太感動了。

  杜晚晴分明地幫自己忙,反倒轉來說求自己幫忙。風塵紅粉,胸襟足可划船。

  「佣金可不許你算了,如果你信任我,我的投資額,賺了是二一添作五,輸了呢,你分期還我。」

  杜晚晴把消息與支票一併交給顧世均,且多添一句:「如果你想賭大一點,你有這個自由,且去準備吧!」

  那就是說,顧世均要趁機把更大筆錢賺回來,本錢就得自行籌措了。這是公道而且是維持他面子的事。

  顧世均接過了支票之後,還有點猶疑。

  晚晴說:「大丈夫能屈能伸,你何必狷介?」

  「好。我替你辦妥去。」

  這以後的兩個星期,外匯市場風起雲湧。炒家買家完全沒法子想像得到銀行利率,會暴升暴跌,於是都跌破了頭的多。

  一買一賣,當然是意味著一贏一輸。這一次當然是大眾虧蝕,而一小撮有內幕消息的人盈利可觀。

  杜晚晴獨個兒捧著飯碗,收看電視新聞。

  金融司憲跑出來澄清謠言,說:「市場內的外匯買賣大起大落是司空見慣之事,那是炒家的所作行為,完全不可能是利率起降的消息外洩。這陣子利息忽高忽低,只不過是巧合而已。」

  無人能證實這位政府的發言人所說的是真話抑或假話,包括杜晚晴在內,也不可能確實地知道有人走了內線,布力行是穿針引線的中間人,把一大班有財力的商賈連繫到有政治勢力的極高層當權派跟前去。

  布力行是最得寵的那位司憲最得寵的一位高官,眾所周知,可是,這又能證明什麼呢?

  杜晚晴按熄了電視遙控,她深深地歎一口氣,想:「又有多少無知無辜的群眾被蒙在鼓裡,把血汗錢都押進去了。」

  現代式的欺壓良民、斂盡民脂民膏,手段還真厲害,簡直是無聲無息、無跡可尋。

  惟一還說得過去的是,一般安分守己的市民根本不會賭,至於那撮炒買外匯者,也叫願賭服輸了。

  杜晚晴忽然的心灰意冷,她感觸到世界的不公平。

  風水輪流轉,總應該輪到她有損失才成,怎可以如此的風生水起下去?

  就讓父兄做那一門金融生意吧,惟其做這種小生意,才能有機會貼補大戶,為她杜晚晴償還一些無形而有實的欠負群眾的債。

  杜晚晴咬一咬牙,寫了三百萬的支票,交給花艷苓,說:「叫爸爸與哥哥善待你。我要他們知道若不是為了你,他倆決不會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花艷苓落寞地答:「我在出嫁之前,你外祖母曾苦苦勸我,有些人是不曉得感恩的,別以為你跟他捱半輩子,他就會感謝,他只會認為你其實可以貢獻更多。晚晴,你這又何必?」

  「未到黃河心不死。媽,你我都一樣。」

  「三百萬能玩兩、三個回合吧,之後,又是六百萬,千二萬,只有倍數上升,不會忍得住手、忍得住口。」

  「算了,媽媽,拿得來,花得去。」

  「對極了,就是為了這個思想,汝母一度一貧如洗。」

  「好日子不是終於來了?」

  「女兒,那麼,你自己的好日子呢?」花艷苓歎息著,「你就快二十五歲了。」

  「老了,是不是?」晚晴逗她母親。以一個歡松的笑臉遮掩她內心掠過的惶恐。

  二十五歲,對於一個正常人家的小姐言,正是花樣年華,前程似錦。

  然,已經在風月場中翻過無數跟斗的紅粉佳人,就似已經接近人老珠黃,零星落索的時候了。

  焉能不驚心、不動魄?

  就算對歡場再嫌棄,確曾在其中有過覆雨翻雲、運籌帷幄的好日子者,總算是一番功勳業績,自有千般的不捨、萬樣的無奈。

  這份心事能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花艷苓。

  她拍著女兒的手,問:「你生日那天愛吃些什麼,我給你好好的準備?」

  「媽,別張羅,我今年生日不在本城度過。」

  「要到哪裡去了?」

  「北京。」

  花艷苓沒有追問下去,知道女兒一定是「出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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