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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頁

 

  圍攏著看熱鬧的人,似是目睹高潮,齊齊自喉嚨間發出異樣的聲響,益發使場面覺得混亂。

  顧世均終於被架著走離了,跌坐在地上的杜晚晴,以雙手支撐著地,緩緩地打算站起來。

  腳踝處一陣痺痛,使她無法不再度跌倒。抬起頭來一望,杜晚晴急痛攻心,她看到了一張瞪著她,憤怒至極的臉。

  她輕喊:「又晴!」

  天,小弟又晴目睹這一切,目睹他心上的摯愛,一掌把自己的姐姐推倒在地,盡情侮辱。

  這代表著另一個愛情故事的結束?另一個年輕人美夢粉碎,是不是?

  杜晚晴苦笑,不能置信這短短時光內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有人將她攙扶起來,是榮浚傑,跟他的一位從員。榮浚傑向旁的人囑咐:「請司機立即開車子來,把杜小姐送回家去。」

  杜晚晴忍著痛,著力站在地上,把手臂搭在那個從員肩膀上,步步維艱地走著。

  她偶爾抬頭看一看那群圍觀熱鬧的人群,竟見遊子健與杜日晴在。日晴觸著了晚晴的目光,立即別過頭去,只見遊子健拉著她走。

  晚晴足踝上的痛楚,向上直冒胸膛,凝聚於心上。

  才不過是前後十分鐘的光景,大異其趣。

  什麼叫作大難臨頭各自飛?此之謂也。

  那人還是親生姊妹,還是在日前才切切實實地接受過自己恩惠的呢!

  原來今天是今天,昨日是昨日。前一分鐘的利益,抵償不了現在這一秒鐘的負累。

  杜晚晴躺回家中床上去時,她因極度痛楚,而放聲狂哭,不能自已。

  杜晚晴的悲痛固然是因為這次措手不及的意外。

  在人前摔這一跤,眾手所指,暗自竊笑,幾許的人言與侮辱衝著自己而來,杜晚晴還勉強能抵受得住。

  畢竟自出道之一日始,她就已經作出最大的心理準備,隨時隨地會為群眾凌辱與唾棄。

  她早就練就了橫眉冷對千夫指的上乘修養功夫,去好好保護自己。

  所沒有預料到的,只是這麼天竟遲至她宣佈收日,才驟然出現。

  人生的禍福,從來擋不了。

  站到江湖上幹活覓食的人,對預計中的風風雨雨,怨不得,一定要默默啞忍。

  她杜晚晴是幹這一行的,要她承受這一行的風險風暴,絕無怨言,甘之為飴。

  令她痛哭、令她難受、令她忍無可忍的是出手打她、推她、凌辱她、謾罵她、責怪她、鄙夷她的不是無知的旁觀者,而是受她恩惠的人。

  顧世均能夠重新站在人前,他妻女能依舊身光頸靚,是誰念舊懷遠?是誰感恩圖報?

  上天並沒有安排其他恩客的妻子去給杜晚晴這番折磨,是對她極大的諷刺。

  除此之外,扳起指頭來細訴杜家骨肉的表現,真是太太令人心寒了。

  風塵中人,尚且謹守著絕不食碗麵反碗底的江湖規矩,可是,她杜晚晴家裡的人呢?

  人性涼薄至無可挽救的地步,令她傷心。人心的速變至不能容忍的程度,令她錯愕。

  家中兄弟姊妹五人,原來只有那個直挺挺地躺在遙遠一方的杜現晴,未曾令她失望過。

  事實上,晚晴也從沒有在現晴身上寄予過任何希望。

  不曾寄予希望,才沒有引致失望,這算不算是人生極度的悲哀。

  事件並不因此而告終,杜晚晴在稍稍療治了身心的創傷之後,就跑回娘家去,打算等候著杜展晴與杜一楓父子回來,好好地跟他們理論。

  花艷苓與柳湘鸞聽了杜晚晴對父兄的報告,心就直往下沉。

  花艷苓訥訥地說:「已經兩天沒有回家來了。」

  「什麼?」杜晚晴問。

  「你父兄兩天沒有回家,搖電話到經紀行去,都推說不在。『柳湘鸞答,」我們以為他們忙於公事,看來,這些公事,非比尋常。「

  花艷苓咬著牙說:「晚晴,我言之在先,這種人,由得他受一次苦,別再救他們了。救得了一次,救不了兩次,只會好心遭雷劈,要他們清醒,只有狠下心不再對他們縱容下去。」

  歎氣道:「你是否考慮清楚了,才說這一番話?他們是你夫你子呢。」

  花艷苓答:「對人性弱點完全失控的人,不能再款以仁慈,展晴如是,又晴也如是。媽媽我是覺醒了。你對於高敬康一家,也應有重整心腸的必要了。阿金要吵要鬧,你請她到別門別戶去繼續耍她的把戲好了,既是我們晚晴讓高進與高惠掉臉的話,請他們以後別再吃她的飯,省得彼此乾淨。」

  柳湘鸞默不出聲。

  杜晚晴自然可以估計到什麼一回事發生了。

  一定是高進與高惠在現場目睹一切,影響了他在小朋友、小同學跟前的自尊,回到家來,向他們母親發了脾氣,以致於把事件鬧大,讓花艷苓激氣,讓柳湘鸞傷心。

  杜晚晴走近外祖母身邊,握著她的手,說:「婆婆,原諒我,誠是一宗意外,完全始料不及。」

  柳湘鸞撫弄著杜晚晴的那頭鬈發,說:「阿金告訴我,孩子們有著幾重的感情關係,她說這關連著高進與高惠的前途。」

  「有這麼嚴重嗎?」杜晚晴駭異地問。

  柳湘鸞沒有正面答,她只是繼續說:「高進對那姓許的小姐,情有獨鍾,猜想她是位大富豪的千金吧,那另一位姓什麼的,是剛畢業的醫生……」

  「姓樂,樂明君。」杜晚晴提她。

  「對,姓樂,那不是個普通姓氏,想也不是個普通人,故而深得女孩子的心。我們家高惠跟許小姐都看上了樂家少爺,實行逐鹿中原。」

  「就為了我的緣故,他們都敗下陣來,是不是?」杜晚晴並不愚蠢,這麼簡單的小孩子事,很容易推斷出來。

  柳湘鸞點點頭。

  那頭斑白疏落的頭髮,在杜晚晴眼前搖晃,使人眼花繚亂。

  一時間杜晚晴有她的極度迷惘。

  她對娘家的所有人都懷疑、都失望、都打算放棄。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阿金一家竟然天真幼稚至認為高進與高惠可以輕易透過兒女私情,而一登龍門,身價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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