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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頁

 

  然,我連報紙上的僱人欄,也一直懶得翻看。

  實行一心一意,要跟章德鑒做到章氏成功為止。

  才在上星期,我氣沖沖地跑上廠房去,為著佛特爾公司的訂單吵嚷不已,無非是對公事入心入肺的表現。

  我辦事的原則是除非不答應客戶,否則必定如期完成,斷不能以任何借口,延遲貨品赴寄的船期。

  這是基本的做生意於法,相信任何人都明自,並不是我一個如此,我相信很多人都會有如此反應,所以,廠房生產部控制時間失調,以致貨品起貨時間拖長,最能使我急如熱窩上的螞蟻。

  廠長給我解釋說:「是我們那啤機出了問題,並非我們刻意遲起貨。」

  我暴跳如雷,道:「故意與否根本不成問題,客戶只看後果。後果無傷大雅,他管你是不是一番惡意。否則,就算是好意他也不理會。」

  我說錯了嗎?

  世界上太多好人做壞事了。

  我才不管誰是好人壞人,只不希望好事多磨,壞了大事。

  客戶關係不是容易建立的,一次不忠,百次不用。非謹慎不可。我相信這絕對正確,而且百分之百。

  我也不管那廠長高興不高興,就此拉長了臉,坐著也不肯走,直至肯定他們的維修部人員把啤機修好,再加開夜班趕貨,我才放心地離去。

  人是有惰性的。只有不斷有人在旁鞭策,才會發奮。

  那些工廠,多多訂單都接到手裡去,為求不要走漏生意,根本明明是力不從心,於是很多良善的客戶就會倒霉。只有凶巴巴、睜大牛眼的看牢著他起貨的人,例如我,才會平安大吉。

  要好好地履行我的職責,是要用全心投入,加注甚多感情關懷在生意上,才可成事的。稍為疏散,功效就完全不同。

  我當然的聽過那廠裡頭有些工友在背後取笑我:「這位小姐嘛,一點不像個小夥計,倒有點像老闆娘的派頭。」

  我才不管這些是是非非呢。

  總之,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我是對得起章德鑒而有餘的。

  故而,他對我認認真真的致謝,我倒是問心無愧地受落了。

  章德鑒又訥訥地問我一句:「今天你請的那個小女孩,還滿意吧?」我考慮了片刻,然後,我點點頭,說:「完全沒有經驗,可是我覺得她極之純品,很受教,很好學!」

  「這已經足夠了。在她身上,你看到自己的影子?」

  我笑,是真的,才不過是一陣子之前的情景,我不也是個對出入口企業與製造業完全陌生的門外漢?現今就算不成專家,也是半個萬事通了。世界上哪有學不來的工作與生意?

  有志者事竟成。

  章氏生意再好,目前仍然是蚊型公司,僱用的職員,首先要肯學肯做,最好是新人,有歸屬感的。否則,辛辛苦苦地把功夫教曉了夥計,他又另謀高就去,章氏就變了專為他人作嫁衣裳。

  我們現今還沒有資格慷慨地為社會培養人材。

  我於是說:「我沒有什麼大用,最好的一點也不過是夠定性,並不朝秦暮楚而已。」

  「希望在可見的將來,我都不會失去你。」

  章德鑒說這話時,雙眼看住我,眸子泛著一層柔柔的光彩,似是有淚。

  我趕忙低下頭去,不知為什麼,不敢再跟他對望。

  當我再抬起頭來時,一切巳回復常態。

  心中牽動一下,想,剛才大概只是自己敏感的幻覺而已。

  稍稍定下心來,才發覺我未曾回章德鑒的話。

  第19節

  為求使車內剎那出現的似覺尷尬的氣氛輕鬆下來,我故意俏皮地說:「只要老闆不嫌棄,沒給我一個大信封的話,我仍是極願意留在章氏效勞的。」

  章德鑒答:「我很感激,真的。」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聽得出裡頭的確放了真實感情,因而相當踏實,相當動聽。

  我不期然自動再補充說:「跟在你身邊這些日子,很有點與章氏共同成長的感覺。不嫌我說得誇張一點的話,公司對於我,又好像是個初生嬰兒,我這個當保姆的對他愛護倍至,恨不得一直看著它快高長大,才叫稱心如意呢。」

  我竟越說越高興,歪著頭陶醉一會,再加一句:「是真的,這不知是不是女性容易有的情意結。」

  章德鑒聽了,突然似是自語道:「到你有了自己真正的孩子時,就會分出輕重來了,事業工作畢竟猶在其次。」

  我愕然。

  車廂內的空氣又剎那回復曖昧。

  章德鑒轉過身來,望著我,問:「你的好事近了嗎?」

  這一次,我認真而勇敢地看進章德鑒的瞳眸深處,如許的深不可測,難以捉摸。

  我清晰地感到對方令我心懷紊亂。

  這種情緒是激動的,好受而又不好受,有它一定的震撼力。

  我實在無辭以對。

  章德鑒輕聲地說:「致生給我提過,他剛剛向新記地產訂購了一個建在北角山麓處的新樓單位,準備成家立室。」

  我一聽,頓時停住了思考。

  鍾致生這是獨行獨斷,如果他把置業與婚姻連在一起做出安排的話,更屬一廂情願。

  聽了章德鑒的報道,我沒由來的有點震驚,更添些微憤怒。

  然而,總不方便將我的這個反應宣諸了口。

  我只得仍舊保持緘默。

  章德鑒看我不語,竟有點慌張,說:「對不起,我不是管什麼閒事,只是……很有點為你們高興,又有點擔心。」

  「擔心什麼?」我追問。

  「擔心你婚後會對章氏少了關注,或甚而變為全職家庭主婦,我就要損失一個好助手了。」

  「不用擔心!」我衝口而出。

  章德鑒望住我的眼神,冒出了奇特而肯定的光彩,就為了我那句話嗎?

  當你發覺到自己在某人心上的重要性時,毋庸深究原委,感受必然是好的。

  我如果細心地想,這些年來,也只有章德鑒與鍾致生兩人確令我嘗過這種被受重視與需要的感覺。

  前者代表我的事業,後者是我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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