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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頁

 

  其後,還是方婉如聽回來的消息,告訴我:「的確是姓蔡的攪的鬼,她慫恿一些沒主意的同事,說公司易主後,只有加添辛勞,而不見有實質補償,一定得假以辭色,才能令你正視員工福利,其實旨在為你添難題。」

  以公事予我為難,是廢時失事之舉。

  我對工作的信心,是獨個兒領會培養鞏固下來的,且山崩地裂,也不會動搖。

  至於說犒賞三軍,是理所當然的事。但必須在打勝仗之後。

  到年底時,章氏與適意的員工沒有一個不笑逐顏開。

  別說做職員的要先貢獻了自己的一份心力,有了工作成績,方提出獎賞要求。就算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也應該先有表現,才好比較得失。

  自己若是一無可取的話,又怎能要求人家回報呢?

  第27節

  過了年,母親在我身邊嗟歎:「你又大一歲,究竟何時你才跟那姓鍾的成家立室去?」

  我沒有做聲。

  母親又說:「你年紀不輕還是次要,我是真的要去便去,輪不到我做主的。要看到有人照顧你了,我這才去得安心。」

  我很不耐煩地說:「媽,請別說這些無聊話。在寫字樓忙死,在家裡煩死,怎麼得了?」

  母親看我一眼,問:「楚翹,你算是成了女強人的雛形了吧?說起話來女性的脾氣如此的暴躁!」

  母親此話並非無理。

  然而,人畢竟是血肉之軀,承受的壓力有限,一定要在一個時期之內找對象宣洩。

  在外頭,火毒大太陽底下都只是跟自己平起平坐,需要合作的人,誰也不欠誰,叫人怎麼可以亂發脾氣?

  所有從事業上頭承受的委屈,由修養控制至一個極限,就會爆發。

  計時炸彈若在家中爆發呢,殺傷力再大,受害者是自己人,總容易說話,到底血濃於水。

  然而,也由於此,最易鬧得與家裡頭的一位不歡而散。

  職業女性的離婚率高,也不過是這番道理。

  跟李念真說起來,她搖頭歎息,並做了補充:「也因為沒有職業,缺乏寄托的家庭主婦,死捏著丈夫不放,婚於是離不成了。」

  我沒有答腔,靜待念真講下去。她繼而問我:「見到杜式薇沒有?」

  我歎一口氣:「她是一入侯門深似海,我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彼此都忙,怎麼見?你呢?有她的消息?」

  「不就是我剛才說的那個消息。」

  「什麼?她跟聶子俊?」

  「放心,不會出事。式薇無權無勇,手無寸鐵,聶子俊是她在茫茫人海中的浮泡,她不會放鬆,怕淹死!」

  「聶子俊可待她好?」我問。

  「何謂好?又何謂不好呢?無非看你要求什麼罷了?比方說你那老闆章德鑒待你就頂好了,年底那份花紅真是羨煞旁人,平日呢,讓你一把抓,自把自為。老實說,有千里馬還須要有伯樂,沒有他給予你自由發揮的機會,再有才幹也不管用!這種老闆若單純以勞資關係而論,是好的。」

  念真說得口沫橫飛,攤攤手繼續發表意見:「而你阮楚翹呢,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巴望人家大紅花轎來娶你,誰知對方毫不知情,那他待你就太差了,是不是?」

  念真肯定是言出無心,可惜,聽者未必無意。

  我臉上燙熱一片。

  「都是供求平衡的問題!式薇她是求仁得仁,聶家供應她三餐飽飯,充足家用,還有宴會時穿金戴銀的架勢,堂堂正正可以見得人的身份,她還有什麼奢求?管得了聶子俊在外頭風花雪月呢,她沒有這個資格了吧?」

  我呆了一呆,念真的語氣太重,太有譏諷的火藥味,這不是她平日的胸襟所為,我不是不駭異的。

  「念真,請別忘了,式薇是我們的老同學、好朋友!」

  此言一出,念真臉色剎白,且滿眼全紅,慌忙地低下頭去。

  我看這是我過分的緊張,以致出言無狀了。

  於是我連忙致歉:「念真,對不起,我並非存心指責你!」

  「不,不,不!」念真猛地搖頭:「楚翹,是我不對,是我不對,我不應該以這種輕蔑的態度對待自己的朋友!」

  「也沒有什麼,閒來一兩句話誰說重了,也不相干。既然大家是老同學,總是諒解的。」

  「我慚愧,的確,只為我恨那一種明知丈夫有了外遇,還死拉著不放的女人,因此而一古腦兒連式薇都埋怨在裡頭!」

  我愕然。

  念真抬起頭來,淚盈於睫。

  「念真!」

  我伸手過去緊緊握著了她的手。

  還能說些什麼呢?

  一切都不言而喻了吧!念真的苦處盡在不言之中。

  我只能以萬分憂慮的眼光望住念真。

  她稍稍平了氣,拍著我的手背,以示安慰:「放心,我會照顧自己,我會把持得住!」

  然後她緊握著我的手,說:「楚翹,聽我一句話,為了你的將來,必須珍惜那些能正正式式娶你為妻的男人。何必為口奔馳,營營役役於江湖之中?誰會珍惜你,非你不行呢?並不值得為一份工作而離棄歸宿。」

  我啞然。

  不能說念真的話不對。

  沒有一間機構少了一個職員而無法生存,即使那人如何得力得寵,依然有千萬人在後頭等著取而代之。

  那蔡芷瓊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只要自己行差踏錯一步,就立即被攆出局外去,有人可以於二十四小時之內坐到自己的辦公室內,接收全部下屬,一點也面不改容。想著,自己先寒起心來!

  到底家裡頭的女人,比較不容易取代。

  再有任何相處上的困難,克服起來都比較容易。

  有什麼執拗,到頭來是切肉不離皮,總是將就的多。

  除非立定志向,學足譚素瑩,抱定獨身主義,把精神心血全部為社會服務,實行在這世紀末從政去,也算是一番大事業。否則,蹉跎下去,歲月不留人,還不是早晚會走上李念真荊棘的道路。

  她就是錯過了跟年輕大學時代就巳鬧戀愛的錢其昌,如今就自然地認識上有婦之夫,惹下重重可以想像得出的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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