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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頁

 

  如果我也錯過了鍾致生,下場又將如何?

  回到辦公室去,竟情不自禁地囑負責人事部的同事把章氏與適意的員工記錄給我看。

  不看猶可,一看之下,怕要急出一頭白髮來,只除了極年輕的幾個信差是未婚之外,男同事都已婚了。真嚇死人!

  正在驚疑不定之際,台頭的直線電話就響起來。

  「是楚翹嗎?」

  「致生。是你?」

  我的語調驚喜得令對方微微愕然,也差點叫自己難以置信。

  第28節

  很有點像一個驟然迷失的小童,在十字路口,彷徨無主,突然間的碰到一個親屬,平日並不一定肯跟在他後頭跑,單單是這情緒混亂得近乎失落的一刻,覺得對方額外可愛,一古腦兒,就衝前去,拖住了他的手。

  安全感!就是這麼一回事。

  致生約我今晚早點下班,到北角那幢快落成的新大廈,看建築公司陳列的示範單位。

  我答應了。

  示範單位內有專責介紹建築材料,裝修工作的職員,熱烈地在招呼客戶。

  那位職員跟鍾致生互遞名片後,很自然地說:「鍾先生,鍾太太找到了裝修公司替新居效勞沒有?建新裝修是這建築公司的附屬機構,請考慮接受我們的服務。」

  我的臉霎時緋紅,致生立即喜滋滋地拖住了我的手,並不分辯,竟一直興致勃勃地跟對方認真地研究起交樓與裝修的問題來。

  直至我們坐到餐廳裡頭吃晚飯了,我的心仍卜卜亂跳,沒有平伏。

  是晚,致生吃得特別的多,我則吃得額外的少。

  致生並沒有再提出成家立室的要求,然,一整晚,他只是說:「你喜歡客廳什麼顏色?米色較調和,而且,將來要是轉讓,這個顏色也比較近乎一般人的喜愛,對嗎?至於主人房的顏色配搭,就由你拿主意好了。」

  我一時沒有答腔,他又問:「你會不會喜歡以粉紅色為睡房作主色?」

  我下意識地答:「不會。我最恨粉紅色。」

  「感謝主,我也是。那麼,白色好不好?會不會太難打理?」

  「灰藍也是可以的。」我只好答。

  「太冷了吧?」致生想了想,立即改變口氣:「隨你吧!」

  就這樣打開了滔滔不絕的話匣,無形中,代表一切。

  我不是不心知,不肚明的。

  只是心態在這三朝兩日內,急劇轉移;也許工作過於緊張勞累,頓生希望自己有個安樂窩的怪感覺。

  晚飯後,致生沒有提出新的節日,就送我回家去。

  「我從沒有到過你家去拜會伯母,今天晚上可方便?」

  就在下車時,他訥訥地提出了這個要求。

  是時候了吧?

  我輕輕點了頭。

  雖不至於有事已至此,夫復何言的感慨,但,事態發展,到底在順理成章之外,還有一點點的迫於無奈。

  無奈於自己心頭起了孤獨的淒愴,無奈於女性終歸要屈服在家庭至上的傳統觀念上,無奈於一直以來的優柔寡斷,跟致生形成拖泥帶水的感情關係,更無奈的是,我並沒有其他選擇。

  看見鍾致生在我家大廈附近的士多,立即備辦了該店最上乘的禮品,心頭總算有點安慰,臉上也有光彩。

  我先按了鈴,才再用自己的門鑰開啟大門,並且高聲喊:「媽,媽,我回來了!致生也來看望你!」

  母親自廚房裡走出來,一臉的油污,頭髮也是蓬鬆的,手還戴著膠手套,分明在做著洗碗的功夫。

  她老人家一時間搞不清楚什麼一回事,只答道:「什麼事?高聲叫嚷?」

  隨即她看到站在我背後,傻乎乎地咧著嘴笑的鍾致生。

  致生有點戰戰兢兢的,慌忙向她點頭:「伯母,你好!」

  「啊!好!」媽媽駭異地把他從頭到腳地打量,再瞥見致生手上那個老大的禮品果籃,才猛然醒悟到是什麼一回事。

  「坐,坐!是鍾先生嗎?」

  「伯母,我叫致生!」

  「致生,好,好,致生,坐嘛!」母親的神情是複雜而興奮的,臉上有一點點應該高興,卻又不便太高興的掙扎痕跡,添了滑稽,反而使她變得年輕,且營造了輕鬆的氣氛。

  「楚翹,你幹麼不給我照會一聲?看,我什麼準備也沒有,快去給鍾先生倒杯茶!」

  一切都像足這一百幾十年相傳下來的相親模式進行。

  樣板的岳母見女婿表情與台辭,也真是全無新意。

  我一直坐著看母親與致生玩著問答遊戲。

  他們分明是初相識,然情景氣氛效果反應,如此的似曾相識。

  人生,有什麼突破?

  到了某個階段,就上演某類戲,僅此而已。

  夜深人靜,我躺到床上去時,深深地感歎,幾乎整夜的不成眠。

  也許因為疲累,這兩三天回到公司去,我格外沉默。

  方婉如一直充任著我助手及秘書的職位,跟我尤其親密,當然很覺得我的這個表現,忍不住尋了個適當的機會,笑瞇瞇地問:「這幾天,睡得不好?」

  「對呀!你怎麼知道?」

  方婉如道:「這是自然現象,我姊姊大婚之前的好幾個星期,分明累得塌下來似,晚上一躺到床上去,便又興奮得睡不著了。人真是難堪,有悲淒之事,難以入睡,有可喜之事,也一樣失眠!」

  我竟沒有臉紅,反而急得臉上一定顯了一點蒼白。

  「婉如,你說什麼?」

  方婉如被我這樣子一問,很難為情,久久才說:「不是說,你快要跟鍾先生結婚了?」

  「誰說的?」

  「外面的同事都這麼說。」

  第29節

  消息傳得比當事人接受事實還要快!

  唉!

  並無羞澀、驚駭與興奮。還只是感慨,說不出的層層疊疊的感慨。

  我的反應多少令婉如吃驚,她悄悄地退出了我的辦公室。

  他們全知道了?

  我就沒由來地伏在辦公桌上,突然的失聲痛哭起來。

  第一次,我在工作崗位上哭。

  不甘不忿不情不願不捨得的情緒,一古腦兒凝聚心頭。

  教我喘不過氣來,只有放聲大哭一場,才能宣洩抵消掉這股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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