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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頁

 

  「這問題已經在今晚問過兩次!」湯明軒沒好氣。

  「沒有哇!我剛才只是問你,丁小姐人緣如何?她是否很能幹?」

  「全部大同小異!你對丁遜君太有興趣?」

  「你呢?」

  「我?什麼意思?」

  「你對她沒有興趣?」

  湯明軒坐起來,按動電視機,試圖選看節目。

  「明軒,你沒有答我!」

  「答什麼?」

  「我的問題!」

  「你的什麼問題?」

  「你對丁遜君有興趣?」

  「無聊!」

  「誰?」盛頌恩慌忙回過身來,一臉的面霜,湯明軒沒法看清楚她的面色,只聽得出語氣一點不友善:「你說我無聊,還是那姓丁的?」

  湯明軒把電視機的聲浪提高。

  「把電視機關掉!」

  湯明軒沒有反應。

  盛頌恩乾脆站起來,走過去把電視機關掉。

  湯明軒乘勢鑽進被窩裡去,閉上眼睛,企圖睡覺。

  「明軒,你先別睡!」

  「你想怎麼樣?」

  「我在跟你說話!你還沒有回答我……」

  「我的天!」湯明軒伸手拿個枕頭蓋著自己耳朵。

  「明軒,你討厭我了。你見慣那些女強人的瀟灑爽脆,就覺得我們這些家庭主婦婆婆媽媽的,無聊至極,對嗎?」

  湯明軒轉了個身,枕仍蓋著頭。

  「明軒,不是這樣的吧?我們當初結婚時,你說過不要我在人前賣藝!只消躲在家裡當你的乖乖女便成!我於今不是做到了?」

  盛頌恩坐在床沿,微垂著頭,自覺委屈。

  室內頓時一片靜謐。

  湯明軒回過身來,把枕扔掉,看了妻子一眼。隨即伸出手,擁住了頌恩。

  「別傻。今天年三十晚,家家戶戶都大團圓,你趕快把面霜擦掉,我們好好地睡一覺。」

  頌恩忸怩地轉動一下身子,噘噘嘴,沒有動。

  明軒坐起身來,伸手在床頭拿了張紙巾,替妻子抹掉面上的冷霜。

  「你別胡攪……」頌恩嗔道。

  「我喜歡胡攪!」

  明軒乘勢把妻子抱住,滾臥到床上去。

  到底是鶼鰈尋夢易,孤衾冷枕難!

  晨光熹微,盛頌恩與丁遜君都早起,前者是丰容煥發,雙頰酡紅,意態悠然,後者呢,心神散渙,面白如紙,一臉又要撐著過一天的無奈!

  湯明軒沒有看到二人的模樣,因為他仍熟睡。

  丁遜君的電話接到東方賓館來:「湯太太嗎?早晨!」

  「丁小姐,你早!昨晚睡得好嗎?」

  「還可以!」

  丁遜君有過七十二小時之內,只在辦公室休息過三十分鐘的記錄。一站在人前,半句怨言都沒有,如常地精神奕奕。只有局中人才明白要在商場內生存,一樣要有碼頭苦力的體力!

  「明軒還睡得頂熟呢!」

  「啊!我原想跟你們吃過早餐,就去拜四面佛!」

  「這好哇!我給明軒留個字條便成,等下再回酒店來陪他吃午飯吧!我們這就吃早點去!」

  禮尚往來,丁遜君造訪東方賓館。

  盛頌恩看看丁遜君大口大口地吃那份豐盛無比的早餐時,忍不住笑:「丁小姐,恕我不客氣,你很能吃啊!」

  「這是人所共知的事!」

  丁遜君毫不介懷。任何人只看她的吃相,以為她任職建築地盤,專業擔泥。

  「我也很愛吃,只是老要節食。一旦吃多了,就長肉。」

  「你沒有運動!」

  「這當然是其中一個理由,很多事都由天定,我是那種飲白開水,甚而呼吸都會胖起來的人!很慘!」

  丁遜君在心裡重重地歎一口氣,這位湯太太活在溫室之中,專心服侍一個老闆,只要這重賓主關係妥貼,天塌下來當被蓋,有什麼煩心之事可言?心廣自然體胖,亙古常理!

  像丁遜君這種白手興家的女人,家中沒了鹽油柴米,是自己的事;寫字樓人事複雜,公司政治難纏,也是自己的事;連午夜夢迴,抬眼望住天花板,設盡辦法驅除寂寞,再度入睡,又有誰加以援手呢?

  從早到晚,都有數不盡的艱難,幫忙著虛耗一身的血肉!怎會胖得起來?

  第8節

  「湯太太,以前來過泰國嗎?」

  「沒有。明軒不大喜歡東南亞。前年復活節,我央他陪我到菲律賓走了幾天,回來以後,聲言不再到熱帶地方去!」

  丁遜君很想問,為什麼今年改變了主意?答案可能對她很重要。

  「今年明軒突然改變主意,因為我們的父母都分別到美加去度歲,又只得幾天假期,度來度去,只好委屈來泰國了。」盛頌恩補充:「我其實頂高興有緣禮佛,都說四面佛靈驗非常!你看呢?」

  「誠心所致,金石為開。神明其實無所不在,若在這兒有求必應,也是緣分而已。」

  盛頌恩用心地看著丁遜君。心裡油然生了半點敬意,眼前這個女人,說的每一句話,都那麼有意思,那麼吸引。見過世面,自是非同凡響!

  「丁小姐常來禮佛?」

  這句話才出口,盛頌恩就驚覺自己的不得體了。如此查根問底,很有點干涉到他人私隱上頭去的過態。禮下於人,必有所求,豈非間接指出對方心底有多少的不稱意?

  於是頌恩紅著臉,力圖挽救:「拜得神多自有神庇佑,我們女人最要緊是積穀防饑,千萬別臨急才去抱佛腳。」

  丁遜君笑,沒有回話,很專心地把那份早餐吃得精光,益顯得對方言語的畫蛇添足。

  盛頌恩無聊地拌著咖啡,單是眼前人的那份含蓄,就是自己學不來的修養。老早嫁掉了的女子,躲在睡房裡陪丈夫,跟電視機為伍,又如何得以在智慧上發育成長?

  早餐之後,二人叫了部街車,到坐落於通衢大道的四面佛園去。

  早上,禮佛的人一般不比黃昏多。連那個四人一組、專業以舞蹈敬禮神明的泰國舞孃也不見蹤影。

  遜君領著頌恩,買齊了一式四份的香燭、小木象、花環、金箔等,各自跪到佛前去禱告。

  除了天上神明,無人知曉這兩位面目姣好,身光頸靚的小婦人,究竟許什麼心願。只看兩張虔誠的臉,表現得一般的焦灼,就可以想像得出,她們是認真的,絲毫沒有鬧著玩的兒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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