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呀,小花很愛金林,可是金林不愛小花呀,人家已經不愛自己了,有什麼話好說,世界上又不只他一個人可愛。」
文子洋聽了,握一握拳頭,嘴唇顫抖一下,沒有回話。
貝欣叫著文子洋的小名,繼續說:「小洋,你說我講得對不對?」
文子洋伸手在地上摸了一塊小石,百無聊賴地扔到池塘裡去。
貝欣看著他那個若有所思的表情,問道:「你在想什麼?怎麼沒有回答我的話?」
文子洋轉臉看著貝欣。
在艷艷的陽光之下,貝欣的臉分外的明亮,且透著一重倔強的堅持與傲氣,更加使人覺得吸引,文子洋不是不看得出神的。
「子洋,你怎麼了?呆瓜似的瞪著眼看人家。」
貝欣這麼一催問,文子洋才如夢初醒,他期期艾艾地說:「貝欣,你這麼個思想,是不是就等於你並不打算忠於一個男人,一段愛情?」
貝欣看了文子洋的表情,聽了他如此回話,就多少猜想到他的心意。
於是大眼睛一轉,心生一個俏皮意念,就故意說:「那要看是怎麼樣的一個男人,怎麼樣的一段愛情。」
文子洋微張著嘴,正要回答,可又忽而滿臉通紅,一時不知如何開腔。
那副帶著難為情,又有著焦急的模樣,叫貝欣忽然地甜上心頭去。
貝欣也幾乎不忍再把文子洋作弄下去,就為他解圍,說:「如果是你,那當然是不同一個說法了。」
第2節 情懷如詩
話還未說出口來,心上就有一陣牽動。
這種感覺,讓貝欣不自覺羞澀起來,一下子桃花滿臉。
少男少女的情懷如詩如畫,像樂像曲,似幻似真。
那種既是隱隱然浮泛在心間的柔情,活脫脫是一股暖流,溫暖著整個軀體,教他們如許的鬆弛,也像是忽而之間洶湧地氾濫於腦際的刺激,幾乎淹沒了他們,一下子緊張得血脈賁張,不能言語。
貝欣和文子洋在此間此刻只能以含情帶笑的眼神,默默地凝視對方。
似乎都在靜待著下一步會有石破天驚之舉,從而劃破了彼此的沉默,揭開了彼此的面紗,裸露了彼此的誠意,更啟示了彼此的進展。
就在他們的感情快要脫穎而出之際,忽而,貝欣和文子洋都聽到從遠處傳過來一聲尖叫。
「什麼事?」
貝欣和文子洋齊齊跳起來,往尖叫聲傳來的遠處望過去。
只見他們村上,也是住在貝欣隔壁的,乳名叫妹頭的一個十一、二歲大的小姑娘,邊哭邊叫地奔跑過來。
文子洋下意識地迎上前去,急問:「妹頭,什麼事?」
那妹頭的一額劉海,已經因著汗濕而緊貼在前額,一副因意外而顯出的驚惶表情,盡寫在她青紅不定的臉上,只管拿手往家裡的方向指指點點,可老是結結巴巴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究竟什麼事?」貝欣情急地問。
妹頭眼珠子一轉,立即拖起了貝欣的手,就拔足往回家的路上奔去,嚇得貝欣稍稍驚了手腳,急嚷:「小洋,小洋,你隨我來。」
文子洋只好亦步亦趨,跟在貝欣後頭跑。
將抵家門,貝欣便叫喊:「婆婆!婆婆!」
正要跑回家去,怕伍玉荷出了什麼事故,誰知妹頭使勁地把她扯住了,道:「你婆婆沒出事。」
「那麼出事的究竟是誰了?」
「是小花。」妹頭終於衝口而出:「她自殺。」
嚇得文子洋和貝欣扔下了妹頭,立即直奔小花的家去。
未進屋子裡去,就聽到裡頭有喧囂嘈雜的聲音,迎面看到的是一邊用粗言穢語謾罵著,一邊往屋外跑的小花父親劉強。
貝欣差一點就一頭撞到劉強的懷裡去,還是文子洋及時拿手一擋,把他倆隔開了。
「他媽的小賤貨,無端端地拿刀向自己手腕上割,弄得一屋子血淋淋、髒兮兮的,人卻死不掉。真要尋死,辦法多著呢,你那偷人偷得無面目見江東父老的娘沒有教你嗎,一就拿鋼刀往脖子上一抹,一就拿根麻繩往樑上一掛,才能一了百了。像你這個樣子,做一兩下門面功夫,以為嚇著了他,便會回頭來愛你嗎?嘿嘿,休想了,白癡。」
劉強剛罵完了,正要往外頭走,回轉身來,指著貝欣說:「對於,對了,你們做朋友的,提點她才是正辦。還有,勸她要死便死,別死在我屋子裡,我不是怕鬼,只是怕她弄髒我的地方。她還有一點良心的,就另找個地方看著辦。嘿!」
說罷,掉頭就走。
貝欣也不便多想,就立即從堂屋衝進內屋去,果然見小花披頭散髮、蓬頭垢面地坐在地上,不住抽咽,且已用右手按住了正在流血的左腕。
小花一看到貝欣跑進來,就抬起頭來,如獲救星般叫嚷:「貝欣!」
還未待貝欣作出反應,文子洋已經一個箭步上前,蹲到小花的身邊去,拿起她的手察看傷勢,然後急忙指揮著貝欣和小妹頭為他拿了乾淨的一盆水和布巾來,再翻出了那時家家戶戶都幾乎會備置在家裡、用作止血用的黃絲狗仔來,拔下一撮毛,趕緊塞壓在傷口之上。
黃絲狗仔其實是一種山草藥,一塊木頭之上長滿了黃色絲毛,形狀像只小狗,因而鄉下人都以黃絲狗仔命名。
文子洋再把一條布巾撕成帶子,緊緊地替小花包紮好了,才吁一口氣,道:「幸好傷口並不深,現在先止住了血,怕沒有大礙了吧!」
文子洋回轉頭徵求貝欣的意見,問:「你看我們還要不要把小花帶到醫院去?」
出乎意料之外,貝欣竟然板著臉孔,答:「要到醫院去,她自己能走得動呢,我們在這兒要管的事都已經管完了,走吧!」
說罷,拉起了文子洋的手就走。
「貝欣,」小花叫喊:「你這就不管我了,你們都不管我不理會我不疼惜我了,是這樣嗎?」
貝欣聽到小花說這幾句話,立即回轉身來,對小花說:「小花,你說得太對了,我們是不願意再管你的事,再理會你這個人了。你要引起我們注意,要把我們留在你身邊呵護你照顧你,或許你下一回拿起刀子來割脈自殺,怕勁道要大一點,弄得傷重一些。你爹剛才罵你的話不是不對的,你當然聽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