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崔昌平急了:「我之所以急來香港,不是為了你的婚禮,你的婚禮還未定日子,我來是為了貝欣有大事要決定,我要鼓勵她,陪在她身邊。」
第五部分
第9節 不應失望
「大事?」文子洋問。
「你還不知道?」
於是崔昌平醫生把貝氏發行新股的一切情況告訴了文子洋和葉帆。
文子洋聽呆了。
葉帆覺得耳畔滿是不住在響的雷聲。
她害怕得像是做了虧心事的人,半夜裡怕聞風雨之聲,她無法不飲泣起來。
「天!」葉帆用雙手掩著耳朵,臉如土色。如今這個真相的發現,如暮鼓晨鐘,敲醒了她的癡迷愚憨,讓她完全清醒過來,明白了過往這些年她在有意識與下意識所做的一切對貝欣不起的事。因此而要葉帆付出代價,以稍示贖罪和彌補,她是千肯萬肯,求之不得的。
畢竟她現在明白貝欣是愛她甚深的恩人。
「什麼事?」崔昌平幾乎是咆哮,他完全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事發生了。
葉帆一邊流眼淚,一邊對文子洋說:「別管我們了,你去找貝欣吧!」
文子洋感激地握了握葉帆的手,道:「葉帆,謝謝你,請你原諒我。」
葉帆垂下頭,道:「事不宜遲了,走吧!」
文子洋於是一掉頭就走。
在雨中,他狂奔到機場外的計程車站,搶進計程車內,直往中環的高氏大廈駛去。
文子洋的神經扯得很緊,他有種要全速趕赴刑場去釋放那被冤枉了的待決囚犯的衝動。如果他無法趕去見貝欣一面,跟她說一聲:「貝欣,我明白你了。」他活下去還有什麼意義。
文子洋除了很年輕很年輕時,曾熱切地希望過與貝欣同偕白首之外,從他目送貝欣坐火車遠去的一刻起,他只有一個心願,但望他永恆地愛著一個值得他愛的女人。
原來他從來不應失望。
他有一股難以再忍耐的熱望,跟貝欣見一次面,擁抱著她,吻著她,然後說:「貝欣,謝謝你,謝謝你,你讓我驕傲,我明白你了。」
是這樣,文子洋於願已足。
他衝上高氏大廈去找貝欣。
貝欣的秘書說:「貝小姐今天不回辦公室。」
「她會在哪裡?」
「貝小姐沒有說。」
中環,在下雨的日子裡是完全亂糟糟的一片。
人潮再加上頭頂的雨傘,令人有種要在槍林彈雨中走避逃生的不安感覺。
[JP2】在亂世中找尋愛侶的人,只會有一個渺小的希望,只要找著了,哪怕見一面就又生離死別,也足以告慰了。
[JP】他真想狂叫:「貝欣,貝欣,你在哪裡?你在哪裡?子洋在找你!」
幾經艱辛才擠上了車,開到了山頂高家的大宅。
傭人開了門,道:「對不起,先生,太太不見客。」
「我姓文。」
「請等一等。」
門再開啟時,傭人仍禮貌地說:「太太說,請你回去,她不見客。」
「請代轉告太太一聲,我不會回去,我就站在這兒等她,直等到她出來見我為止。」
傭人奇怪地望望他,也就把門關上了。
文子洋就站在高家屋外的空園子上,由著雨淋著,他一直一動不動地站著。
時間從下午至黃昏,由黃昏至入夜。
[JP2】高家的大門只開啟過一次,因為家主人高駿回來了。
[JP】文子洋像已鑲在前園門口旁的一尊石膏像,依然一動都不動。
雨無疑是在入夜時細多了,但仍然是飄下來,給人罩上一陣淒清的寒意。
高駿自二樓的睡房掀起窗簾,往下望,他問妻子:「文子洋站在那兒多久了?」
「下午到現在。」貝欣答。
「你不心軟?」
貝欣抬眼,沒有做聲。
高駿道:「我不知道世界上會有如此癡情的男人。我告訴你,我妒忌他,妒忌他可以這般不顧一切地做出這種損害自己的事情來。
「你知道嗎?我們剛選定了在同一個選區競選議員。我還準備調查這姓文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提供給那些專門爆名流丑史政客醜聞的雜誌刊物,削弱他的群眾歡心,聽說,他這些年一直為社會做了很多功夫。現在竟不費吹灰之力,就抓到他的把柄。你想,選民會在一個妻子被人誘惑了去的男人與一個誘惑人家妻子的男人之間,作個什麼抉擇?」
貝欣聽完高駿說話,只怔住了幾秒鐘,就立即飛奔跑下樓去。
貝欣冒著細雨,走出大門,直喊:「子洋,子洋,你走,請你走。
文子洋回過頭來,緊緊地抱著貝欣,擁吻著她。
天地間在這一刻立時停頓了。
時光在倒流。
那是若干年前的小欖,一對匹配的青年享受著他們無比溫馨甜蜜的初吻。
記不得是往時抑或現在,只聽見貝欣說:「子洋,我愛你,永遠地愛你。」
[JP2】應該是在許多許多年之前,文子洋拖著貝欣的手,走在田間阡陌之上與青蔥田園之間,兩個小孩子以至其後成長為兩個年輕人,有說不盡的話語,有訴不完的衷情。
[JP】今晚,雨中,風裡,他倆重新緊握著對方的手,無語也無言,心上卻有無盡的永不磨滅、永不褪色、永不變更的摯愛。
是有海可枯、石可爛、志不屈、情不移、愛不渝這回事的。
如果路也是沒有盡頭,不住地讓他倆攜手走下去,那會多好。
結伴是心靈相通的兩個人,根本不必理會黑暗。
往往,不畏懼黑暗的人,很快就盼到黎明。
東方的紅日緩緩高昇,那反而提醒了這對眷戀了一夜,也眷戀了這一生一世似的情人,要面對現實,返回現實去。
貝欣輕聲地說:「子洋,我要走了。」
文子洋心上有萬般的不捨,他現在明白為什麼孩子們會為偷吃一顆甜甜的巧克力而甘願被父母痛斥甚至痛打一頓。
如果讓他跟貝欣在一起,他願意背負著一切的罪名。
第五部分
第10節 本質本性
文子洋也說:「貝欣,我沒有白白愛錯一個人,人的本質本性是不會變的,我的疑慮不是多餘。愛你是我與生俱來的感覺,直至我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