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莊鈺茹去世,把她名下大部分的股權轉贈一雙兒女,小部分成立基金,作慈善用途。
故而,稱榮宇為最富有的豪門千金,有一點點像船王昂納西斯的小孫女,豐盛財產名實相符地已在自己手上的情況是雷同的。
榮宇對這些傳媒的花邊新聞,似乎很樂於接受,於是開始以高姿態配合,頓成了街知巷聞的最年輕女富豪。
之所以榮宇的風頭比榮宙更勁,因為女人當超級富豪者不比男人多,物以罕為貴,也為榮宙的人比較乃姊深沉文靜,喜歡低調。
也許,榮必聰對兒子的要求較高,管轄較嚴,榮宙的所作所為因而相應地變得較謹慎吧!
榮宇走進蕭國光的宴會場地,立即滿室生輝。宴請的這班富豪第二代,實則上彼此已是老朋友,更無拘謹。
只一個榮坤,是各人都不熟諳的。
這使榮坤的心理壓力更大,尤其是各人都拿她的身份作公關小姐看待,有點像高級跑腿似的,就更令她難受。
例如,珠寶業鉅子袁振滔的女兒袁寶琦對蕭國光說:「今年的香港小姐選美大會,你給我多預留四張門票,成不成?我有些朋友自外國剛回港,讓他們湊湊熱鬧。」
蕭國光立即轉臉對榮坤說:「請記住這件事,屆時跟袁小姐的秘書聯絡,把贈券請柬送去袁氏寫字樓吧!」
袁寶琦很禮貌地說:「榮小姐,多謝你,你真能幹呀!」
這最後一句話,榮坤覺得簡直是開玩笑,這種雞毛蒜皮的工作辦妥了算是本事,笑話不笑話。原本是屬於低她九級的一個普通文員職位之才識就能應付得了的工作,也交到她手上去,這是既貶低身份,又裁抑地位之舉,只為在現場內沒有一個比她更低級的人所致。對榮坤,已是屈辱,還得聽這些富商第二代的無聊話,早已為之氣結。
更令她欲哭無淚的事,是來自那對她同父異母的弟妹榮宇與榮宙。
那有點像傻乎乎的韓植忽然之間想起了什麼似的,問榮坤:「榮小姐,本城很少人姓榮,更少人的名字是單字,你叫榮坤,他們是榮宇與榮宙,有親屬關係嗎?」
榮坤登時紅了臉。
榮宇立即答:「放心,韓植,我們不會是失散了的姊妹,父親只生我和榮宙二人;而且坤字與宇、宙二字也攀不上關係吧!」
榮宙也笑著答:「若找到叫榮乾的話,怕就要跟榮坤小姐說一聲,是她的一繫了。」
各人都笑作一團,這種等閒到極的應酬話本來就沒有什麼,可是聽在有心人的耳內,就有截然不同的反應。
榮坤覺得難受。
尤其聽到方梅珍,那個兆惠地產的老闆方本堂女兒插的一句話,就更令榮坤火上加油。
方梅珍說:「這是大家族的一層苦惱吧!碰到誰有跡像是跟家裡攀上關係的,有些人就會不問情由地把那人的一切算到自己頭上來。早一陣子,喬伯伯家不是有過這麼不愉快的事發生嗎?他一死,姓喬的人跑出一大堆來,認親認戚,都打著喬志銘的名號在商場上混飯呢。」
她這麼一說,眾人就開始七嘴八舌地說:「姓喬的人跟姓榮的—樣罕見,那就好利用。影視畫報還訪問了那個叫喬源的,說是喬伯伯的幼子,是他外室所生的,真相如何,不得而知,只知道那喬源開辦的建築材料公司忽然的其門若市,多了很多生意。」
「幸虧我姓陳。」
百貨業翹楚陳百煌的兒子陳源這麼說,哈哈之聲不絕,獨是榮坤一人笑不出來。
這個晚宴,吃得她太不是味道了。
好不容易熬到散席,蕭國光與榮坤把嘉賓們送出電視台門口,跟眾人道別。
只見那韓植還把穆虹拉到一邊去密語幾句,穆虹聽了韓植的話,笑得花枝招展,開透了心似的,才跟韓植默默話別,上了她的跑車。
這種老早簽了十年合約,年薪只得二十萬的女藝員,可以有本事買百多萬一部的保時捷,實實在在的不簡單。原本要幾年不吃不住不用才能達到的目的,走紅了半年,立即予取予攜。
榮坤歎氣。
可是對比之下,她寧可體諒穆虹的行為,也不肯接受那叫韓植的男人。
不為什麼,只為穆虹是個女的。女人行走江湖,做錯什麼事,都應該打上同情分。原本雌性動物就是應該備受保護的,惜今反而要摩拳擦掌地跟男人爭個頭崩額裂,要耍什麼手段得以生存得較好,都有一定程度上的不得已。
男人呢,同情他們幹什麼!
天經地義地就是要治國養家,現今社會進步神速得他們應接不暇,要女人來幫一把忙了,到頭來還是沒肯放棄對女人最原始的利用。
這不可恥?
當然,榮坤自己不承認,她對韓植的心理故障很重。
韓植跟他點名要見的穆虹道別之後,走過來向蕭國光和榮坤道謝。
「國光,多謝你把穆小姐找來,我今晚委實是太開心了。」
「老朋友,不說客套話,以後有什麼電視台可以幫得上忙的,你若找不到我,就找榮坤。」
韓植很開心地說:「一定,一定跟榮小姐聯繫。」
榮坤只能微笑。
韓植又問:「你們有車子嗎?我可以順載一程。」
蕭國光道:「我有車子,本來要與榮坤一起走的,反正你住港島,更順路吧,就拜託你送她回家了,好嗎?」
韓植一疊連聲地說好,榮坤就不能推辭了。
她的確是不情不願地上了韓植的車的。
韓植倒是個開朗而健談的人,他路上一直跟榮坤聊的話題其實都相當有趣,只是榮坤下意識地有一句沒一句地答他,拒絕接收對方任何一丁點動人之處。
韓植又說:「有些人真有開嘜拉臉孔,上鏡比真人漂亮得多,那穆虹小姐在螢幕上看,就比較豐滿。」
榮坤暗自訕笑,忍不住問:「貨不對板,是不是?」
韓植沒有在意這句活的含義,不單為他心無城府,且為他是在外國唸書,飲洋水長大的人,有很多俗語俚語,他半通不通的,一時間沒有這個領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