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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頁

 

  於是他還是興奮地答:「可也相當不錯了,的確有點魅力,難怪男女老少都迷她。」

  「沒有這麼多擁躉,怎麼能坐百萬座駕?」

  「對呀,對呀!在香港買車,貴死了,只為稅重重的。真後悔我在美國時,不多買些名車來玩樂一下。」然後韓植又大笑,「在美國是名車好,在本城是美人棒,我錯過得太多了」。

  說罷了,回過頭來看了榮坤一眼。

  榮坤心裡更討厭這姓韓的男人,如此肆無忌憚地在初相識的朋友面前大談玩樂名車美人,只有一個意思,他是看自己不起,沒把她尊重為一個女性,一個有正當職業的人。

  總之,姓韓的不是好東西。

  或者應該說,在豪門出生的第二代,什麼蔡品天,什麼韓森,什麼韓植都是立心開她榮坤玩笑的男人。

  榮坤苦笑,她怕再這樣子鬧下去,總有一天她一碰上那起屬於豪門望族的男人,就會厭煩得掉頭就走,包括她親愛的父親在內。

  榮必聰不是不知道榮坤的苦悶,但他還沒有想到日積月累的心理壓力,已令榮坤的個性走向極端,再一步可能就會走投無路,出一些什麼亂子了。

  事實上,他在榮氏王國之內的確日理萬機,能分出來給兒女的時間也不多。

  榮必聰有時在想,也許是疏忽了對兒女的家庭教育,才使他們在品格行為上,跟自己的想法出現了差距。

  這個差距,他留意到了,可是,要如何根治糾正,治本而不治標,實在不是輕易的事。

  就以他現今安排榮宇跟戚繼勳專注中國西北部的發展大計而論,也不過是希望他們能從比較艱辛的實務上學習更多的人情事理。

  有道人情練達即文章,其實可以引申而為人情通透的話,生意自然無往不利。

  那位叫夏童的,果然在潘天生的遊說之下,加盟榮氏,當了戚繼勳的副總經理。

  幾個月下來,的確做得有聲有色。最難得的一點,榮必聰注意到了,夏童很服眾,她手下的各部門猛將如雲,都是潘天生為戚繼勳招的兵買的馬,全都服服帖帖,在她的領導下發揮到預期的好效果,這還不是最令榮必聰佩服她的地方。

  夏童對下指揮若定,對上恭謹得體。說得具體而直接一點,她一邊指揮愛護下屬,另一邊引導上司,讓他知道如何去銜接行政架構上的縫隙。

  萬一有一日,夏童這副總經理跑掉了,都不打緊,不論在同事關係與工作配合上,戚繼勳都能有把握辦妥。

  創業期間,固然有不少困阻艱難,夏童都替戚繼勳一手撐著要塌下來的青天,把他保護得相當安全,然後,同時讓他知道這一總的難關是怎樣渡過的。

  訓導下屬容易,教育上司就毫不簡單了。

  然而,這些榮必聰最大的要求,夏童全都做到了。

  榮必聰對於整個西北部大計劃的進展,非常滿意。

  他看戚繼勳、榮宇與夏童都在西安很待了一段日子,忙得回不了香港來,就在一個週末,心血來潮,立即飛往西安去看望他們。

  來接他飛機的全不是他渴望見到的人,夏童派了助手及司機來接,把榮必聰安頓在唐華飯店的豪華客房之內,直讓他等到紅日西沉,肚子都餓扁了,還沒有來向他述職。

  電話接到榮宇、戚繼勳與夏童的酒店房間,都一直找不著人,榮必聰開始有點煩躁。

  晚飯的時間已過,榮必聰忍無可忍,不打算在套房吃飯,便跑到西餐廳去,才一腳踏進門,就看到角落處坐了夏童,低著頭拚命地在吃。

  他走過去,站在她身邊,叫了一聲:「你在這兒?」

  夏童抬起頭來,嘴裡還塞得脹鼓鼓的。那模樣兒像個饞嘴的小男童,在快快地把偷來的可口食物趕緊吞下肚去,又真可愛得叫人不忍心責備他似的。

  榮必聰久候了一整個下午的悶氣在見了夏童之後,不期然地消了一大半。

  他順勢坐在夏童對面。

  夏童還是一邊吃,一邊招呼她的大老闆,道:「我餓昏了,故此打算吃飽了肚才到房間去見你。」

  榮必聰聽她這麼說,不期然答一句:「我也餓昏了,才下樓來吃飯。」

  夏童沒有為此道歉,她只是揚一揚手,把侍役叫來,向榮必聰道:「快吃,什麼都假,肚子不餓了再談別的。」

  榮必聰覺得好笑,從來沒有下屬對他的態度如此輕快隨便,可是,他不覺得夏童沒有禮貌,也不認為她態度草率,這跟她那一臉摯誠的、不是造作出來的童真有關係。

  每一個小孩子都是惹人憐惜愛護,不會對他們果真責怪起來的。

  相反,小孩子也真有股莫可名言的魅力,令在他身旁的成年人很願意陪著他一道玩樂,正如現今榮必聰自動自覺地跟夏童一起據案大嚼一樣。

  夏童說要先吃飽了肚子再談別的,好,就照足她的話辦。

  吃飽了,喝咖啡,吃甜品時,夏童才說:「你突然地出巡了。」

  「是的,心血來潮,要來看看你們。」

  「我們很好。榮宇與戚繼勳剛到了四川,只我一個人在西安,他們在成都有個會議,談商業中心的興築大計。一個四川就有一億人口,是西北部最有實力的城鎮。」

  榮必聰一直凝視著這面前的職員,忽然覺得有種很有趣的感覺。

  活脫脫一個很乖很乖的小女孩,一吃飽了肚,就開始絮絮不休地向家長訴說自己的功課,那麼的自信、自豪、自傲、自樂。

  夏童不斷地報告。

  榮必聰不斷地聽。

  可是,他耳裡接收的只是一組女聲,內容顯得並不清晰,連眼前的景象都變得有些混淆。

  他忽而震慄,不知身在何方,身在何時。

  為什麼?

  這當然不是夢境,他知道他是好端端地就坐在一個叫夏童的女子跟前。夏童是他初相識的下屬,不曾有過什麼交往,何來這種迷惘得熟識至親切的感覺?

  如果是夢,那麼,還是可以解釋得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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