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我是非?」
「對呀!說你對韓家一點沒貢獻,還沾韓家的光,連住食都在韓家大樓內,你那個寶貝醫生丈夫,連替韓氏員工看病收便宜一點也不肯。你說,這種女人多厲害,人還沒有嫁進來,就開始耍手段。」
韓湘抬眼看到餐廳門口走進榮坤來,就笑著對莊鈺芬說:「好,這種女人可惡極了,讓我來想辦法對付她。」
「怎麼個對付法?」
「對付完了再告訴你。」
「何時呀?」
「立刻、馬上、現在。」韓湘說:「這不是榮坤嗎?」
莊鈺芬一回頭,嚇一大跳,活脫脫像晚上聽到夜半奇譚,如廁時真的碰上鬼。
「你們認識的,是嗎?」韓湘問。
榮坤伸出手來跟莊鈺芬一握:「韓太太,很久不見,你好。」
「是很久不見了。」
莊鈺芬尷尬地笑,站起來就告辭:「不阻礙你們吃午飯了,再見。」
榮坤坐定後,立即興致勃勃地說:「我給你買到了國際電影節的開幕戲票,那部電影你必不可錯過。」
「什麼戲?」
「叫JUST FOR FUN,一位中國女青年導演拍的,把中國社會老年人退休之後的心態描繪得真是太好了,我在北京度假時看過,深深感動。」
「你老是惦著退休後的問題。」
「對呀,晚年嘛,很重要。」
「有韓植陪伴你,怕什麼?」
榮坤一聽,飛紅了臉,說:「怎麼作得真。」
「為什麼?對韓植沒有信心?」
「不,是對自己沒有信心。韓植,他實實在在很好。」
「你不也是很好嗎?」
榮坤搖頭:「如果我好,不會有這麼多人攻擊我,老把我手上最珍貴的人與物搶奪過去。一直以來,每一次我都失敗。」
「你愛韓植?」
「他值得人愛。」
「今次,如果有人破壞,你會放棄嗎?」
榮坤想都不想,很堅決地說:「不會。如果韓植不放棄我,我也不會放棄他,我寧願放棄其他一切。」
她這麼—說了,整個人呆著。
榮坤想到了父母。
他們就是為了要相愛相聚而妥協,甘願受其他的痛苦。
如果有朝一日,韓植不可以把榮坤的身份公開,她會不會就這樣離開他?
答案是令她痛苦的。
她知道自己不會。
榮坤這陣子經歷到有生以來最快樂的日子,韓植對她的好,叫她知道原來愛情和幸福是這個樣子的。
過往的那些榮坤以為是戀愛的故事太失真了。
她無時無刻不惦著韓植。
每早起來,再不願意逗留在床上多一秒鐘,因為那會延遲了見韓植的時間。
就在今早,韓植的車子停在對街,因塞車而不能繞道過來接她時,榮坤便不顧一切,飛奔走過馬路,嚇得韓植快速停下車子,跳下車,衝前擁抱著她,說:「你再不曉得照顧自己,我寧願與你同歸於盡。」
榮坤大笑,仰頭迎著晨光。
韓植於是深情地吻了下去,惹得滿街的車在鳴按響號。
這種浪漫無疑是熏陶了榮坤,使她脫胎換骨,自覺受人重視。
最令她感動的還是韓植對她的信任。
榮坤明明知道韓森會在韓植跟前說盡她的壞話,韓植不但不以為然,而且壓根兒就沒有在榮坤面前提過半句。
最近,他倆走在一起的消息傳開了,娛樂週刊又在大事渲染。其中有些文字描繪對榮坤並不怎麼客氣,韓植看了,往往一笑置之。
榮坤曾問韓植:「你不相信報刊的報道與評論?」
韓植笑:「盡信書不如無書,道理是一樣的。那些娛樂報刊是語不驚人死不休,誰不是在太陽下找一口飯吃。我們讀了,算是支持過他們就算了,何必介懷。」
榮坤憂心忡忡地說:「你不介懷,可是,韓家的人會介懷。」
「坤,你究竟需要我,還是需要韓家的人?」
「韓植,如果韓家的人對我起了反感,你怎麼樣?
「他們有這個權利呀!誰都可以對誰起反感,並不需要什麼資料與證據。韓家人起反感,是他們的遺憾,因為他們將要朝夕與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成為親戚,且要作某種程度上的見面與來往,就這麼簡單。」
榮坤呆住了。
韓植吻著榮坤的額,輕聲地說:「坤,你可否當剛才我說的那番話作為求婚,還是要按照老規矩,買好一束花來送你,才能算數?」
榮坤忽然地流下一臉喜淚,又忍不住笑:「韓植,你真能省。」
「快要成家立室了,能省則省。我怕你要一個成為本城話題的婚禮,那是要花用很多錢的。」
「如果我需要的話,你願意嗎?」
「但求你別反悔,什麼也不成問題。」
榮坤擁抱著韓植,開心得但願時光就在此刻靜止下來。
「坤,請從此把你所有的敏感與難題交給我,我只有一個嚴肅的要求。」
榮坤依偎在韓植的懷裡,道:「我知道。」
「那是什麼?」
「愛你,真心的愛你。」
「不。」
「什麼?」
「我的那個要求不是這麼簡單。愛我是太順理成章、太輕而易舉的事了,因為我可愛。」
榮坤大笑,問:「你的要求,難度很高嗎?」
「很高。」
「快說,那是什麼?」
「我要你開開心心地生活。」
榮坤抬起頭來,望住韓植,沒有說話。
「坤,我看得出來,你是個完全沒有安全感,而且自卑的小姑娘。我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就算你知道原因,也不必告訴我。我只想在以後的日子裡,有了我,會為你帶來無盡的快慰,其他的一切缺陷都不再重要,只此而已。」
「為什麼?」榮坤茫然地問:「為什麼你待我這麼好?」
「傻孩子,每個娶妻的男人,都應有這個責任。如果他辦不到,令他的妻子當不成一個百分之一百無憂無慮的快活人兒,這個男人就失職,就會痛苦,那比妻子的遺憾更甚。」
「慢著。」榮坤喊:「請別再說話,讓我重新細味你的這番說法。」
榮坤想起了父親榮必聰,這麼多年來,他不能使母親如願以償,是不是他的痛苦比母親和自己尤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