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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樣子,小叔子丁柏年將來也是討那一個家族的小姐多。

  若要編一本本城富豪族譜,大有可能複雜過《紅樓夢》的諸式人等。

  提起了李秀環這陣子的不見人影,仇佩芬立即壓低聲浪說:「可能要出事。」

  「出什麼事?」我問。

  「唉!」仇佩芬歎大大的一口氣:「我們這等人家還會有什麼事出呢,又不愁衣、不愁食,說來說去,還不是婚姻亮紅燈!」

  「郭賢有外遇?」

  「一就是郭賢,一就是李秀環自己,反正二者之一鬧婚外情。」

  「不會是李秀環吧?」

  「為什麼不會?這個世界男女平等。我老早給我家裡頭的那一位講得明明白白了,他若做初一,我必做十五。要我啞忍,可沒有這門子的事。」

  我沒有作聲。

  似乎從未認真想過,如果丁松年有婚外情,我會怎麼樣應付?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還真要有對象才成呢?

  看樣子,得體漂亮吸引的女人比男人容易找,這是我們女界要吃虧的地方。

  「你想什麼了?擔心丁松年?」

  「不。我才不管他。」

  「誰信了?針刺不到肉不知痛,只怕你到時急痛攻心,怪叫連篇?」

  「別詛咒我!」我忽然地好奇心大發:「怎麼去調查一下李秀環這陣子的內裡乾坤?」

  「明天找方萍萍出來飲下午茶即可。」

  我笑,說得太對了。

  方萍萍又是本城豪門望族的一員,嫁給地產界三劍俠之一的朱成桐當繼室,老夫少妻,寵得她什麼似。閒來無事可為,專門打探上流社會各式隱秘事,供應我們這班女友熱辣辣、新鮮刺激的談話資料。

  明天可有很好的節目了。

  我是在跑馬地做頭髮的,碰巧仇佩芬住司徒拔道,我先把她送回家去,才去找那上海髮型師替我服務。

  修甲的阿顧,一捏住了我的手指就說:「丁太你真是個矜貴人,手尖腳細的,一看就知系出名門,養尊處優。」

  「阿顧,謝謝你逗我開心。今天我輸了麻將,心情正壞得很。」

  「你才不會呢!我們這店裡的人一天到晚都贊丁太太是各個客人中最大方得體的,絕不會為生活上一點點小瑕疵而發脾氣。」

  「阿顧,要怎麼謝你了?」

  「你關照我們還不夠多嗎?若不是你把我表弟介紹到丁家廠裡頭任事,以他這麼一個沒有本城經驗的大陸人,怕到今時今日還失業在家了!」

  「阿顧,你真客氣,他在廠裡頭還做得暢順吧?」

  「他倒是個實心辦事的人,肯學肯做,管他那組的陳先生很賞識他。可惜上頭沒空缺可供陞遷,若是能調派到包裝部就好了。」

  我笑笑會意了,於是說:「你好好替我修好指甲,我便替你想辦法!」

  「當然,當然,丁太太是尊話頭醒尾、有求必應的活觀音。」

  有權有勢就是好,到處都能聽到好聽的說話,管它是真抑或是假,總之講得出口,入得我耳,舒服就成。

  做好頭髮後,回家去六點,松年還未下班。

  兒子在補習,他跟那補習老師李芷君很合得來,分明見我探頭進房裡看他,也懶得跟我打招呼。

  這孩子就是被他奶奶寵壞了,眼裡沒旁人。

  有什麼辦法呢,他如今是丁家惟一的第三代。

  我囑菲傭把我在前兩個月到巴黎度假時買下的路易法明的一襲桃紅色晚裝拿出來,準備派用場。

  化一個妝,可長可短。

  這晚聽丁松年的秘書說,我們要坐主家席,主客是財政司,當然還有其他貴賓,那就用心點,把一張本來已皎好的臉,裝扮得更神采飛揚一點好了。

  丁松年不喜歡我化妝,他曾經對我說:「曼,你若不塗脂撲粉,更顯清雅。」

  丁松年還說:「你別穿得過分標奇立異,不配你的身份與年紀。」

  「什麼?」我怪叫:「我什麼年紀了?足齡還不到三十歲。」

  第3節

  男人就是那副歪心理。不願意妻子在人前花枝招展,嫵媚生姿。最不能忍受自己的女人穿得肉感,白讓別些男人色迷迷地虎視眈眈,老覺得吃虧與肉刺。

  我才不管。

  誰不趁有青春、有熱情時,表露無遺,盡情發揮,就是坐失良機。

  女人要長得漂亮的目的,也無非為人欣賞。嫁了不等於自動放棄吸引異性的權利。

  常言有道:「瘦田無人耕,耕開有人爭。」我事必要站在人前去時光芒四射,才更能保得住丈夫的心。

  丁松年是準時七點就回家來,不消十分鐘,便換好了他那套禮服,不住地催促我快點成行。

  他不耐煩地說:「曼,你有整天的時間,為什麼不早早預備好。我最怕遲到的。」

  「有什麼打緊呢,」我邊描眼線,邊說:「反正餐舞會前有大半小時的酒會,誰到早到遲有什麼相干?」

  「我跟你解釋過多少次了,趁酒會之便,我能跟好些商界朋友乘機商量要事。」

  「又會在那種場合商量要緊事的呢?真稀奇!」

  「你快一點成不成?」

  「別催,別催,要這樣催命符似的,我更亂了手腳。」

  的確,我的眼線畫得歪了一點點,很不符理想,一下子,連我都無端端火了起來,嚷:「要這樣心急的話,你別管我,自己成行。」

  「曼!」丁松年無奈地喊了一聲。

  「既是非我不行的,就別造聲。」

  終於延到近七時半,我們才出門。坐上汽車去後,松年只催司機:「快,快!」

  之外就不發一言。

  我知道他在鬧脾氣,管他呢,才不過遲幾分鐘的樣子。

  如果不是又碰上車塞的話,根本早就到了君度酒店。

  結果呢,我們是主家席最後入坐的一對。

  丁松年不住地向四方打恭作揖連聲道歉。

  我呢,一肚氣坐下來,第一件留意的事是同桌的幾位名媛身上戴些什麼首飾。

  主人家是中西商會主席杜林,他的太太杜霍瑞青年紀已是四十開外,老打扮得像一隻彩雀似,那頭高聳的髮髻,像個假髮,有一點點的滑稽。最矚目的當然是身上的行頭首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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