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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頁

 

  馮湘湘壓低聲浪說;「別張聲,讓我那一位聽到,回家去一定吵鬧,怪我好在公共場合講他家裡頭的醜史。」

  馮湘湘又白他的郭滔一眼說:「未鬧出事之前,那郭家的大少奶奶李秀環,不知多架勢,簡直一呼百諾,連我的那一位對他這位嫂嫂都有點佩服得五體投地。」

  一聽馮湘湘的語氣,就知道有故事可聽了。

  所以說,妯埋之間若不連成一氣,而成了敵人,後果堪虞。

  李秀環是郭一功的長媳,丈夫郭賢掌握著郭家的各種業務,是最得寵的一個兒子,江湖上都盛傳他是首席繼承人,名望權力在各兄弟之上。身為妻子的李秀環,當然是招妒。

  看樣子,出事的還是她本人,而非郭賢。否則馮湘湘不會認為是家醜。

  這年頭,說是摩登,其實仍有甚多舊瓶新酒式的封建思想存在,尤其是在豪門富戶之內。他們的心態是要保全舊家風、舊禮教為炫耀自己在社會中高人一等與眾不同的地位。

  譬方說,男人若鬧婚外情的話,除非是認真至要鬧離婚的一場愛情爭奪戰,否則,根本就不足掛齒,絕對不會視作醜聞處理。

  除非鬧婚外情的是女方。

  我的猜測及後證實完全正確。

  第9節

  馮湘湘說:「我的那一位從前頂尊敬他的這位大嫂子,說是郭家各房媳婦中最知書識禮、學位最多的一位女性,唸書念到要偷了丈夫手下的一員猛將,也真太令人駭異了。」

  仇佩芬輕輕驚呼:「李秀環的人品真不算差呢,對我們可沒有架子,從前我們要湊腳,她也久不久就跟我們應酬一兩次,態度與牌品好到不得了,真沒想到有這種事發生?」

  我追問:「那男的是誰?」

  聽故事當然要問清楚誰是男主角,誰是女主角。

  「姓宋,郭家地產部的工程師。很好看的一位男士,比李秀環年輕兩歲。」

  「現在情況怎麼了?」

  「誰知道,郭滔對這件事絕口不提,見到郭賢,他是受害人,也裝得沒事人一樣,我怎麼知道往後如何發展了?」

  正當我們幾個女人議論滔滔之際,丁柏年抵步了。

  正角兒既上場,我立即拉住他,介紹給各人,實質上,除了女賓,丁柏年不大熟識之外,其餘幾個男人,都是商場上的朋友,一見面,就已聚攏起來,不缺話題。

  一整晚,丁柏年都全神貫注在男士們的商業與時事政治話題之內,對席間的女士顯然沒有任何興趣,根本都不勞攀談。

  飯後喝咖啡時,我故意將呂媚媚和丁柏年叫在一起,說:「我們家露台放置了一盆國內政要送給松年的盆景,你們看過沒有?有沒有興趣看?」

  「好哇!」呂媚媚揚一揚眉,有意無意的表現出一份嫵媚。

  不是不吸引。

  不知丁柏年心裡頭怎麼想?我總不認為男人是鐵石心腸,看見了漂亮的女人會完全的不動心不動意,只不過有時礙於情勢,不動聲色而已。

  「丁先生對盆栽有興趣嗎?」媚媚倒是大方得自動撩動話題,看樣子,她對丁柏年真有點意思。

  這就好,人們都說男追女,隔重山,相反,則隔重紗而已。

  老實說,丁家兄弟是真有瞄頭的。

  雖說人是古肅木訥一點,但松年和柏年都有一張成熟端正,近乎俊美的臉龐,身材健碩,商家人的身份,卻有一重知識分子所獨有的氣質和風範,談吐更是得體,再加身家背景,丁氏兄弟是相當出類拔萃的。

  要找這樣子的配偶,談何容易?

  本城待字閨中的名媛,數量肯定比各式黃金鑽石王老五為多。

  哪一家豪門富戶不是愁找不到乘龍快婿多於擔心尋不到門當戶對的兒媳婦?

  冷眼旁觀,看到呂媚媚不住地繞著栽花種草的話題跟丁柏年搭訕,我那小叔子又是有一句沒一句的答話時,我的心不期然往下沉。

  突然有種悲哀的感覺。

  到底,物傷其類。

  自己算是上了岸的人吧,但也望其他合得來的女友有個好歸宿。

  這個意念也真是利人利己之舉。

  擾攘了一整個晚上,曲終人散。

  我坐在妝台前卸妝時,丁松年單刀直入,問我:「你想為柏年做媒?」

  「你看得出來?」

  「有誰看不出來了?」

  「我這麼著跡嗎?」

  丁松年苦笑說:「曼,人要有自知之明。」

  我聳聳肩:「我又不是作奸犯科,何必鬼鬼祟祟?這是光明正大的事嘛。」

  我回轉身來,望丈夫一眼,說:「你認為大嫂的這個堂妹子如何?一表人才吧!」

  丁松年聳聳肩,不置可否。

  「你的樣子有點否決的味道?」我說。

  「不合適柏年。」

  「你怎麼知道?」

  「柏年要的女人是有內涵的。」

  「例如?」

  「例如?」松年想一想才再說,「你身邊的女友沒有人經歷過滄桑。」

  「什麼意思?」

  「風調雨順的溫室之內,不會成長出有獨特氣質的人物來。」

  「你是一竹竿打盡一船人,如此說來,我也毫不突出,不過爾爾?」

  松年不知是有意抑或無意,走進浴室去,關上門,根本不答我的說話。

  真好笑,自己一時說錯了話,不好意思,於是實行逃避。

  男人就是這個樣子的。

  人家都說快活不知時日過,也許有幾分真。

  我就總是人閒心不閒,整日的無事忙。日子過得不知多快!

  這天,趕著出門時兒子富山走來跟我說:「媽媽,明天你會跟我參加學校的遊園會嗎?」

  「什麼?」我皺皺眉。

  才幾歲大的孩子,就節目多多,一會兒是校運會、懇親會,一會兒又水運會、遠足會。把那些學生的課外時間填得爆滿,自不在話下。最無聊無謂的就是老在小孩子面前鼓吹媽媽要陪他同樂同戲。

  普通媽媽無所謂,反正賦閒在家。那些職業女性與我們這些本身應酬一籮籮的女人,怎麼吃得消?

  一旦拒孩子於門外,立即就拿一頂不崇尚兩代溝通的帽子壓下來,把人壓低幾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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