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要什麼證據?!」
「是呀!不管是不是他們,我們都要將他們趕出村子!」
「是呀!若不趕走就燒死,燒得乾乾淨淨,讓他們無法再危害眾人!」
一時之間撻伐之聲此起彼落,憤怒的眾人再度拿高了手中的傢伙。
「各位,」白蕪再度舉高了手掌,「如果趕走或燒死他們就能停止悲劇再度發生,那麼我無話可說,可如果卓久勒家族被滅絕後悲劇卻未能遏停,那麼接下來你們又打算再燒死哪個家族?」
一針見血的話喚回了村民們殘存的理智。
「各位,」他顰著眉,「現在不是中古世紀,不提倡私刑,這件事情已由警方接手,請各位給警方一點時間和信心好嗎?」
「時間?」有人高聲問著,「要多久,要等到全村的人成為枯屍為止嗎?」
「請各位至少再給我們一個月的時間。」馬力歐接回了話。「這件案子目前已被敝署列為最急迫的案件,並成立了即將移師來此的專案小組,這也是今日我和白先生來這裡的原因,我們需要卓久勒家族的地利之便和從旁協助,是以,專案小組將以托斯卡納古堡為據點,有關於此……」他眼神掃過沉默著的傑斯,「希望不會遭到反對。」
傑斯不置可否,連眼皮都不眨。
這算什麼,在吸血族家裡查吸血鬼?看來他並未完全相信傑斯是無辜的,可這或許是遏止兇案再現的方法之一。
「當然樂意!」說話的是雪莉,她堅定的眼神透露著家人絕未涉案的信心,她對馬力歐露出了熱忱的笑容。「協助警方辦案是良民的責任,馬力歐警佐,我在這先代丈夫向你們辛苦的同仁表達熱烈歡迎之意,屆時不論有任何需求都請悉數吩咐。」
在馬力歐的勸導下,依舊面有憤色的納尼尼駕著裝滿了汽油桶的小貨車與村民們陸續離開,而馬力歐在和雪莉談定了後續事宜後,跨進了駕駛座。
白蕪拍了拍傑斯肩膀,和安妮揮揮手正要離去。
「白蕪,等一下!」安妮說的是中文,除了白蕪,其他人都聽不懂,只是訝然地睇著她轉身飛奔進古堡的身影。
不消片刻她再度出現,背著背袋還抱著泰迪熊走到白蕪面前,她輕輕開了口。
「帶我走。」
這回她說的是英語,包括駕駛座上的馬力歐的目光,她收到了一道道熱熱的注視。
白蕪接過背袋沒問原因,他是她的騎士,總是懂得適時出現與沉默。
牽著安妮的手,他將她帶進了後座,此時傑斯再也沉不住氣了,他衝上前試圖阻止車門闔上。
「安妮,你要去哪裡?」
他問得霸氣,她看見他那雙總是冰冷的眸,第一次在床第外燃起如此熾烈的焰芒,他在生氣,非常非常地生氣。
「去我該去的地方。」她回答得冷硬,可天知道她的心有多麼地軟弱,若傑斯用力拉她下車,或者只要他再吻吻地,她真的會蔽住良心跳下車子,與他手牽手當做什麼事情部不曾發生過。
「什麼地方?」傑斯蠻橫著嗓問:「有我的地方才是你該在的地方嗎?」
安妮眼底有著濃濃的悲意,「傑斯,我原也是這麼想的,我原也是的。」
他怒瞪著她,直到那股憤怒與霸氣轉變成另種她不瞭解的情緒,一種她從未在他眼底見過的情緒。
「你不相信我?!」他放開車門退了兩步,眼底生起了深深的厭惡與痛楚。「你竟然——下相信我?!」
「別這樣,傑斯,」白蕪拍了拍他的肩,「只是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你得給安妮一點時間消化一切。」
「消化?」他冷冷一哼,眸子恢復了往日的冷漠,防護著不容人覷見的情緒,「她不需要消化什麼,她只是在害怕,畢竟她是最有可能成為下一具枯屍的人,我每天夜裡都要上她的床,還有誰會比她離被吮乾血的命運更接近的?」
「夠了!傑斯,別再在生氣的時候說出將來會讓你們後侮的話。」
「將來?!」傑斯冷然環胸矗立,「對不起,白蕪學長,對個吸血鬼而言,他是沒有將來只有『永恆』。」
白蕪沒出聲,搖搖頭自另一頭上了副駕駛座後,指示馬力歐啟動引擎。
車子行在吊橋上時,安妮聽見了後面傳來丹妮芙的聲音。
「哥,你為什麼要讓安妮走?為什麼不告訴她你什麼都沒做?」她生氣地搖晃著哥哥,「要不要讓我用魔法將她給拉回來?」
「拉回來幹麼?」傑靳嗓音既寒且輕,可安妮還是聽到了。「我要的,是個能夠信任我的愛人!」
車子排氣管噴出了白白的煙,一路上亮亮的日光刺得安妮的眼睛好痛。
她始終沒有回頭,良久後,在托斯卡納古堡碉樓已被狠狠拋遠之際,她突然拋下懷中的泰迪熊,伏在膝上,痛哭失聲。
第十章
這不是白蕪第一回看安妮哭了,很玄,她和他只見過了三次面,卻每一回都見著她的眼淚。
他沒勸她也沒出聲,只是回首瞥了她幾眼。
這麼溫柔的男人肯定也會是個好情人的,可為何,她愛的人不是他?
她愛的人真的不是他,安妮沒一刻如此肯定,車子愈駛離古堡,她的頭就愈犯疼,只因她的心已然與身軀分離,它被遺留在托斯卡納古堡,那個叫做傑斯的吸血鬼後裔身上了。
白蕪讓馬力歐將車子開到李黛絲的家,把安妮交給她後在臨去前,他摸了摸安妮哭得紅腫的眼睛。
「小安妮,別想得太多,你和傑斯先分開—下也好,接下來他會很忙,也沒多餘的時間陪你,」他嘴角噙笑吻了吻她的額頭,像個大哥哥一樣,「冷靜下來你就會知道,世界上的事情並不全然像我們眼睛所看到的一樣。」
不像眼睛所看到的一樣?!
如果白蕪知道她看到了什麼,他還會這麼勸她嗎?
安妮愁巴著小臉,但礙於一旁的馬力歐她沒吭氣,只是靜靜地目送兩人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