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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管不了她兒子嗎?」

  「哪裡管得了。丸野有他高齡八十九歲的曾祖母做靠山,聽說他從小不管做錯什麼事,都有他曾祖母護著他,他母親根本沒辦法管教他。」

  「他父親呢?」

  「淺井大人一兩個月才回長岡一趟,多半待上兩三天就走了。聽說他對丸野也相當寵愛縱容。江師傅,你泡得舒服嗎?」

  憶如點頭。「天氣冷,泡著熱水很舒服。」她摸摸額頭。「我好像在流汗呢!」

  「那就該起來了。你可以上去休息一下,想泡再下來泡。」和美子走上台階。「對不起,我必須先走一步。等下裕郎要是困了想睡覺,看不到我就會吵鬧。」

  「你請便。」憶如看著豐滿的和美子擦拭身體,不由得感到自卑。「我也要起來穿衣裳了。」沒有和美子陪著,她哪敢多待在隨時都會有男人闖進來的風呂屋呢。

  第六章

  一大早,憶如就被女僕叫醒,等到她漱洗完畢,吃過用紫菜卷包的所謂飯團後,走到旅舍外面,那裡已經有兩輛裝載著貨物的牛車在等她。阿冬在用繩子把牛車上的貨物捆牢,田叔在和耿船長核對貨單。

  耿船長瞟她一眼,道了聲早,便說:「我們可以啟程了。」

  阿冬把繩子打了個結,說:「我好了。」

  「那出發吧,江姑娘,你跟我坐這輛牛車。」

  憶如走上前去,讓耿船長扶她上牛車。等她坐好,他繞過牛頭,坐到她旁邊去,略抖韁繩,輕喝一聲,那頭身體相當龐大的牛便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而由阿冬駕馭,田叔坐在旁邊的那輛牛車則跟著前進。

  「為什麼要用牛車運貨,不用馬車呢?」憶如問。「馬走起來不是比較快嗎?」

  日本的馬不多,相當貴,而且即使有錢也不見得買得到,因為要有相當於武士的身份地位者才能騎馬。」

  「這麼說來,日本人比中國人還注重階級之分。」

  耿烈點頭。「沒錯,日本人的職業幾乎都是世襲的,一代傳一代。貴族競相豪奢,平民生活困苦,平民想要出人頭地,只能從貴族的家奴做起,在拚鬥或戰爭中奮勇的力求表現,也許有朝一日會被賜予一塊地,那麼他的後代子孫就能翻身了。」

  「那日本平民太可憐了。」憶如看向路旁在收割稻穗的農民。「看起來他們的收成不錯,他們的生活會困苦嗎?」「長岡是淺井秀忠的領地,一般的領主會向佃農收取三成到五成不等的稅收,淺井當然也不例外。此外,佃農們還得服勞役,任憑領主差遣。」

  憶如歎氣。「老天爺真不公平,如果不是出生在貴族家,那一輩子再努力恐怕也都只能溫飽而已。」

  「沒錯。聽說淺井以前對佃農比較苛刻,這十幾年來他受了仁慈的羽代夫人的影響,對佃農已經寬厚多了。因此長岡的農人每提起羽代夫人都肅然起敬。」

  憶如不假思索的說:「我真想見見羽代夫人。」她緊張的看著耿船長問:「你想可能嗎?」

  耿烈愕了一下才回答:「恐怕很難。她一向深居簡出,我來往長岡已有七年了,固定跑這條路線的船也三年了,只見過她一次。那次是大約兩年前我送佛書去給弘海大師,碰巧大師在送羽代夫人離開。」

  「和美子說我長得像羽代夫人。」憶如屏息等待他的回答。即使希望十分渺茫,她也不願放棄。

  耿烈凝視著她,微蹙著眉頭說:「可能吧,我已經記不太清楚她的長相,只記得她看起來美麗卻憂鬱。和你差不多一般高,瘦瘦的。」他鬆開眉頭,淺笑道:「聽說淺井秀忠之所以會迷戀她,有一部份是因為她是個謎。」

  「她是個謎?怎麼說?」

  「沒有人知道她的身世,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大約二十年前她抱著一塊浮木,不省人事的漂流到長岡的海邊來。漁民把她救上岸,眾人圍觀,問她的來歷,她什麼都答不出來。恰巧那時淺井帶了一些部下回長岡,他停馬問怎麼回事,發現她失去記憶,便帶她回他的宅邸,幾個月後她就成了淺井羽代夫人。」

  憶如高興得差點流下淚來!她慶幸耿船長眼睛看著前方的路在趕牛車,沒有看到她掩不住的激動表情。一定是的!淺井羽代夫人一定是她娘!她握緊雙拳,緊到指甲刺進肉裡,怕自己會忍不住高聲大叫。她娘發生船難至今也是二十年,一定是娘大難不死,卻喪失記憶,所以一直沒回泉州與她和爹團聚。待娘恢復記憶,已是羽代夫人的身份,脫身不得。直到她找到機會,利用蓋南福寺的名義,請弘海大師到泉州去找她爹刻佛像,還請她爹要到長岡以當地的木材刻小佛像。只是娘沒料到爹沒能活到渡海來日本與她相會。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

  「怎麼了?」耿烈側轉頭看她。「你在哭嗎?」

  「沒有!」她急忙用兩手胡亂的揉擦眼睛。「風沙跑進眼睛裡。」

  「我幫你吹出來。」他說著,用力拉牛繩。

  「不用,不用!」她忙不迭的回答。「沒事了,沙子已經跑出來了。」

  「真的沒事了?」

  「真的。」

  接下來那一個時辰的旅程中,她都沒辦法專心聽他說話,越想越覺得諸多巧合都顯示羽代夫人就是她娘。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她要如何去見羽代夫人,她還得冒昧的去問羽代夫人到底是不是她娘。

  心裡藏著那麼大的一件心事,她因此有點渾渾噩噩的,逕自想著心事,沉默的不言不語。

  耿烈許是察覺到了,幾次問她:「你不舒服嗎?」

  她搖頭。

  「你著涼了嗎?」

  「你怎麼一直在發呆?」

  「有什麼不對勁嗎?」

  她有時候可能沒聽到,沒反應。有時候聽到了,就搖頭。被他問煩了,她才說:「我在想心事。」

  「是南福寺可能養僧兵的事嗎?我已經跟你說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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