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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頁

 

  這會裕郎和文音有點小爭執,他們的娘只好暫時收起甜美笑容,為他們排解。

  憶如悶悶的逕自剝豆莢,吃裡面的豆子。一個小毛豆莢,她懶得剝,想把裡面的豆子擠出來,沒想到用力過猛,豆子無巧不巧的飛到隔著桌角與她相鄰的耿烈的盤子裡。今晚是怎麼了?連食物都與她做對?!

  耿烈用筷子夾起那顆豆子,看著她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後笑著把豆子送進嘴裡,邊吃邊盯著她,嘴角還浮現著難以言喻,卻令憶如心跳瞬間加快的笑容。她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她可沒有一絲絲和別人別苗頭、送東西給他吃的意思,可是她又不便解釋。

  他探手入懷,手很快就伸出來,放到桌下。

  憶如接著感覺有東西在碰她的手,她低頭看,他掌中推出一張小紙條,示意她接下。她本能的接住紙條,一抬眼碰上和美子的目光,憶如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不自然的對和美子笑笑,不知和美子到底看到了多少。

  和美子如果曾有一剎那的錯愕,那麼她恢復得很快,也掩飾得很好,淺笑著說:「對不起,我先帶兩個孩子告退。」憶如還來不及和耿烈交換目光,田叔就問耿烈修船的進度。

  憶如悄悄離席,進了房間,她才展開耿烈遞給她的紙條。

  「想你。深夜在中庭等你。」

  她把紙條按在胸前,心兒怦怦跳。

  每天朝夕都相見呢!又不是見不到她,想她幹啥?

  可是,其實她也不時都在想他的,不是嗎?雖然朝夕相見,然而他們並沒有機會獨處,離那夜在中庭巧遇已經四天了,她每晚都在猶豫著要不要再去中庭碰運氣,總是在枕上翻來覆去,終究因為臉皮薄,怕被別人碰到、怕滋生流言而作罷。白天不好意思去想的,夜裡常在夢中一再出現。耿烈吻她,他們吻得如癡如醉,教魚兒們羞得潛進水裡,月娘也因不便窺視而藏入雲層。正甜蜜綢繆之際,淺井丸野卻突然騎著馬衝來,撞開耿烈,抓起憶如上馬背,揚長而去。不管憶如怎麼掙扎,都推不開丸野肥大的身子。她高聲叫著,警告丸野別亂來,她和他很可能是同母異父的姐弟。可是丸野聽不懂她講的話,他往後看,狂聲笑著。憶如也跟著往後看,被馬撞得灰頭土臉、且顯然受傷了的耿烈,仍一拐一拐的半跑著追來。丸野吆喝一聲,他的兩個手下便拉弓搭箭,當耿烈是只獵物般射殺他。

  那個可怕的夢雖然只作過一次,卻嚇得憶如冷汗直流,也讓她在接下來的兩個夜裡怕睡覺,唯恐再作同樣的夢。那是不祥之兆嗎?她總是安慰自己不是的,她成天面對著菩薩,為菩薩上彩妝,菩薩會保佑她的。不過,世事難料,爹不是一輩子都在刻佛畫佛嗎?結果卻英年早逝,無法完成來日本的心願,留下永遠的遺憾。她又怎能寄望菩薩會佑她?

  和前幾天一樣,文音和裕郎來找憶如和他們一起去泡湯。裕郎雖是男性,但只是個天真無邪的四歲孩子,他從小就和他娘一起入浴,見慣了女人的身體,憶如便也自然大方的和他們共浴,而且樂在其中。兩個小孩常常中文和日語夾雜著說。他們的日語比中文流利,而且會在不經意間教憶如說日語,憶如也偶爾更正他們的中文發音。文音聽說憶如落過海,堅持要教她游泳。六歲的文音在浴池裡游得像一尾滑溜的魚,裕郎的泳技也不差,他很氣自己游不過姐姐,兩人在浴池裡不時打水仗。但每次戰事方起,和美子就命令他們上去,不准再泡湯。反正浴池的水溫熱,不適宜游泳或泡太久。

  才練習幾天,憶如已經稍稍能游動一點,文音對她的成績不甚滿意,希望她能多練習,但和美子已在趕文音和裕郎出浴池。憶如這才發現今晚和美子異樣的沉默,平常她臉上不時掛著的溫婉笑容不見了。文音表示她還要再泡一下,和美子卻近乎疾言厲色的用日語斥責她。憶如趕緊識相的乖乖步出浴池擦乾身體。此時繃著臉的和美子和晚餐時巧笑倩兮侍候耿烈的和美子差別多大呀!難道是和美子那樣露骨的表達情意,耿烈沒反應,所以令和美子沮喪嗎?或者和美子瞥見耿烈遞紙條給她,因而不悅?

  憶如對和美子這個情敵只有同情,沒有敵意。任何跟耿烈相處過的女人,都很容易愛上他吧?和美子也該是個很容易吸引男人的女人,耿烈如果不曾愛上和美子,憶如倒覺得有點奇怪。

  回房間後,憶如不知怎的,不想關在房間裡等到深夜才去和耿烈相會。她今晚坐立不安的,恨不得能立刻投入他溫暖安全的懷抱。或許是因為明天她就要去為羽代夫人畫肖像,可以一整天面對羽代夫人,心情特別亢奮的緣故吧!

  她穿上棉襖,不好意思太早去中庭等耿烈,便踱到旅舍的前院去。前院比中庭小一點,也是個漂亮的石頭庭院。和美子的確把永樂旅舍打點得很好,乾淨、漂亮,料理也美味口可。雖然有幾個女僕在幫忙,但主其事的和美子當居首功,能娶到這樣能幹賢淑的太太,是男人的福氣,而耿烈似乎沒這個福氣。憶如卻為了耿烈的沒福氣而微笑起來。「憶如。」

  她轉頭看,叫她的人是桃柏青。她對他微笑。「四哥還沒睡呀?」

  「還早呀,大哥在教饅頭讀佛經,我出來走走。今天好像沒有前幾天那麼冷。」柏青到日本後,好像比以前更瘦一點。

  「是呀!不過還是比我們泉州冷。」憶如回答。

  柏青微笑道:「大概我比較習慣冷天氣了吧,覺得今天冷得還算舒服,至少風不會刺骨。等我們回泉州,可能又要適應熱天氣。」

  「是呀!我還是比較喜歡泉州的溫暖。耿烈說這兒冬天下大雪的時候,早上出門腳一踩進雪地,可能就陷了幾寸深,得花點力氣拔起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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