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芸輕歎。「你真幸福,有媽媽疼。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不知道。」
他輕按住她放在桌上的手,極其溫柔地說:「給我機會,讓我疼你。」
她差點就沉醉在他充滿濃情蜜意的眸中,或許她其實沉醉了一兩秒才警覺。她心慌意亂的站起來,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我……我累了,我要去睡了,晚安。」她努力用優雅穩定的步伐走向客房。要不是不希望他以為她落荒而逃,她會用跑的,然後用力的關上門。
*** *** ***
躺上了床,她才真的明白自己有多累。她腰酸背痛,在床上攤成大字型。
突然,敲門聲嚇得她坐起來,遲疑著不知道該不該去開門。
「若芸,別忘了你今天晚上拔牙,必須吃消炎藥。我在你樓下打電話給你,就是要送藥去給你。」她抿抿唇,阻止自己太感動。無聲地打開門,無聲地接下他遞過來的藥和水,她一直不敢看他,怕自己又迷失在他深情的眼眸中。
她吞下藥,他主動接回水杯。
「謝謝。」她冒個險,瞟他一眼,微笑一下。
「不客氣,晚安。」他手握門把,柔柔淺笑著幫她關上門。
躺回床上,若芸不由自主的微笑。這漫長的一夜快把她累垮了,可是有陳凱陪伴著,讓她覺得好……幸福。
他要她給他機會,讓他疼她。她是個拒絕愛情、拒絕婚姻的人,她的答案當然是:不。可是她好像狠不下心來,斬釘截鐵地對他說不。唉!拒絕這麼好的男人,實在有些可惜。
發現她自己一向堅強的意志開始動搖,若芸把它歸咎於她太累了,她的神志已經渙散。等她睡飽了,有精神了,她就能夠再鬥志昂揚的與他的吸引力作戰。
她似乎很快就進入夢鄉。夢中的她一直巧笑倩兮,美得不像是她,身邊有個體貼多情的男友陪著,他嬌寵她、疼愛她,與她在花前談心、在月下散步。在浪漫的氣氛中,她獻出她的初吻。
突然有車燈照過來,驚擾他們的擁吻,開車的人是龔自強。一輛摩托車的聲音很快由遠方呼嘯而來,摩托車上的兩個人都一身黑色皮衣褲,戴著全罩式安全帽。坐在後座的那個人舉起槍瞄向龔自強。
她驚恐的叫喊著,叫龔自強小心,龔自強好像沒有聽到,他在等紅燈的當兒,身體還跟著車內播放的音樂擺動。歹徒扣上扳機了,若芸更緊張的喊叫,龔自強卻還是沒聽見,對著後視鏡梳理他的頭髮。歹徒卻聽見了,他的槍口轉向她,砰砰兩聲,挺身護住她的陳凱倒下去,她跪到地上去看他,看到他身上有兩個血洞,血不斷汩汩自洞裡流出來,她拚命用兩隻手去壓緊兩個血洞,可是血還是一直流上直流,染紅了她的手、染紅了陳凱的白襯衫。
她不要他死,他不能死,他還不知道她喜歡他,她可能甚至已經愛上他。她哭叫著求救,可是四週一片黑暗,連龔自強的車與歹徒都不見了。她叫喚著陳凱的名字,想叫醒他,可是他的臉色慘白,好像已經死了。她是如此的孤單、如此的無助,她不要失去陳凱,他為她做了那麼多,她還不會回報。
該死的上帝!可惡的老天爺!他是個好人,怎麼可以讓他死?陳凱!你給我醒來,不準死!不要死!你不能呀!我……
「噓!噓!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她感覺到他溫暖的懷抱。他沒死?他活過來了?她伸手抓他,感覺她抓到的是光滑的肌膚。她睜開眼,在昏黃的燈光下,看到他的臉離她好近。
他溫柔的為她抹淚。「怎麼了?你夢見什麼?」
剛才真的只是做夢嗎?那個夢太真實了,她一時無法回到現實,激動地哭道:「我夢見……我夢見你死了,你為了保護我而中了槍,血一直流,流個不停……」
「沒有。我沒有死,沒有流血,沒有中槍。」
「真的?」她淚眼模糊地問。
「真的。你只是做了一個噩夢。你累壞了,閉上眼睛好好睡。」
她抽噎著想止住淚。「好可怕,我怕又做噩夢。」
「不怕,我陪著你。」他輕拍她的背。
她閉上眼睛,往他懷裡鑽,感覺他耐心又溫柔的持續輕拍她的背。他好疼她,被他疼的感覺真好。這次她一定只會做美夢,不會做噩夢。
*** *** ***
不曉得什麼聲音吵醒了她,首先入耳的是鼾聲,然後是鈴聲,像是鬧鐘聲,來自隔壁房間。
睜開眼睛看到陳凱熟睡的臉,她非但不驚慌,還有一種甜蜜的感覺。天哪!她居然在一個男人懷裡睡了好幾個鐘頭,而且非但沒有罪惡感,反倒有安全感。她的腦子一定是昨天嚇壞了、秀逗了、短路了。
他會打鼾!她在心裡輕笑,很高興終於發現他是個不完美的男人。幸好他的鼾聲不大,勉強可以接受。
現在她比較明白,為什麼明知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還有那麼多人寧可往裡跳。因為,他們可以合法的和心愛的人同床共枕。
她的臉驀地發燙。心——愛——的——人?太扯了!她可以大方的承認她喜歡他,可是,愛?還太早吧!不過,想到她如果拒絕他,不久的將來跟他同床共枕的會是另一個女孩,她心裡又滿不是滋味的,甚至有些刺痛。
他一手擱在她腰上,她並不覺得不舒服。可是,他光著上身呢!他們兩個人這樣躺在床上實在太曖昧了,萬一被別人看到,任誰都不會相信他們沒有超友誼的關係。
他不是肌肉男,她從來都不喜歡肌肉男。他也不是弱雞型的,大概得歸功他平常有做些運動吧。所以他的體格應該算標準型。
她第一次看到他沒戴眼鏡的臉。她以前就覺得他的睫毛長,現在就近觀察,果然是令人羨慕的長。他的下巴長出了點點胡碴,等下他醒來後必須刮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