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保證?」她沒反應過來。
「脫下衣服,我再告訴你。」他詭笑。
她哇哇哇。
「不行啦,衣服才穿上,怎麼又要把它脫了,菁菁找不著我會以為我像姑姑一樣失蹤了。」
「韓貴妃是內行人,她知道是怎麼回事——」
他又要欺上她了。
「冀東……現在……是大白天……咱們不能做這種沒臉見人的事……」
他不顧她的多慮,朝她孟浪地需索著。
「做這事是不分白天黑夜的,小綠,我最疼最愛的小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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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衾小枕天氣,乍覺別離滋味。
輾轉數寒更,起了還重睡。
畢竟不成眠,一夜長如歲。
也擬待,卻回征轡,
又爭奈,已成行計。
萬種思量,多方開解。
只恁啊寂寞厭厭地。
系我一生心,負你千行淚。
北宋 柳永 憶帝京
胡剛徹底地死心了,在他聽見苗荷荷殘酷的拒絕他之後,他不再抱任何幻想。
「你放過我吧!我對你沒有任何男女間的情愫,何況,現在的我已有了心儀的對象。」她平板的說。
他大慟。
「心儀的對象?」他喃語,重複她說的話。
「是的,他是個普通平凡的莊稼漢,我同他是天作之合,你不相信是嗎?他就在後面的農場耕種蘿蔔,我帶你過去看。」
「這麼快。」他還沒回過神。
「感情的事就是這麼玄妙,它可能發生在一瞬間,也可能三十年都不曾發生。」
「就像你我之間。」
她頷首。
「傷了你的心非我所願,這是緣分,緣分讓我在天香鎮以外的地方遇見了我的真命天子,他喪偶十年,沒有孩子,一個人獨自生活,脾氣好得沒話說。胡剛,他真的很適合我。」
他聽著、聽著,還是很想知道原因。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她不想贅言。
「你可以愛一個才認識不久的人,卻不能愛一個愛你二十年的男人,為什麼?」他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有餘。
「這是緣分。」她又說了一遍。
然後一個男人從屋後走向他們,一臉憨厚、老實相,胡剛知道他應該離開了。
「荷荷,有客人?」
「是啊,家鄉來的客人,今晚要留在家裡吃飯。」苗荷荷遞上布巾給丈夫抹汗。
「不了,我得趕在天黑前回到天香鎮。」胡剛第一次拒絕她,往昔都是她在拒絕他。
「留下來吃飯。」那男人說。
「以後有得是機會!不急於今天。」他客套地說。
胡剛和苗荷荷心裡都非常清楚,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今天,算是斬斷了一切情緣了。
「胡剛,對不住。」苗荷荷朝他的背影道。
胡剛轉身,要她安心,投以一笑。「不礙事,我會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
苗荷荷頭一回對他有了一股不捨的情緒,這是前所未有的,為何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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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延泰跑了一趟縣城,帶回亟待解開的謎底。
苗小綠正打算過兩天風雲小些時去看姑姑,讓竺延泰先去了。其實,她從她癡情的胡叔叔那裡已經知道了姑姑的近況,聽見後一則以喜,一則以憂。
喜的是,姑姑有了歸宿;憂的是,胡叔叔不知要療多久的情傷。
「苗姨是為了躲胡叔叔的逼婚才離開天香鎮的,她進聞天府是去向老夫人道別,這也就是為何晚膳後冀東去請安時,老夫人神情仍然無恙。」
「這麼說來,我娘是自然死亡的?」聞冀東黯然神傷,仍舊還沒從喪母的情緒中完全抽離。
「件作驗過所有可能的毒性,令堂並無毒性反應,身子又無任何外傷,自然死亡的可能性高於其他。」竺延泰不得不下此結論。
「姑姑不回天香鎮了?」
「看來是這樣,苗姨和她的新婚丈夫甜蜜又幸福,回來天香鎮只會是探親,小住幾天。」竺延泰緩緩地道。
苗小綠點點頭,「這樣也好,若是同住一個鎮坊,胡叔叔見著了怕又要傷心。」
「胡叔叔到長白山去了。」竺延泰說。
「胡叔叔去長白山做什麼?」
「保鏢,聽說有一批官銀要越過長白山,胡叔叔自告奮勇爭取押這趟鏢。」
「長白山上土匪很多,胡叔叔這趟去是不是會有危險?」
苗小綠覺得胡剛好可憐。
「是聽說有批土匪想劫這批官銀,所以官府才指名要走遠鏢局的鏢師保這趟鏢。」聞冀東說。
「如果不是姑姑,或許胡叔叔也不會自願到那麼遠的地方保鏢。」苗小綠感慨地道。
「我知道你很替胡叔叔擔心,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真有什麼萬一,也是胡叔叔的選擇,他選擇遠走他鄉療傷止痛,往好的地方想,未必不是好事。」聞冀東握住她的手。
她討厭現在的日己,變得多愁善感,而且很容易就落淚,初識聞冀東時的任性、強悍已不復見。
「竺大人,如果可以,菁菁有個不情之請,望竺大人成全。」韓菁菁突然道。
竺延泰頷首,「韓貴妃,請不要客氣,這裡都是自己人,有話直說無妨。」
「我很想見見孩子。」她知道希望渺茫。
竺延泰遲疑半晌,「恐怕不容易,不入皇城不知道自己官小,一入皇城才明白自己是顆小芝麻。」
「菁菁清楚這不是件容易的事,要不是昨夜夢見孩子受苦,我也不會起這個心念。」
「這個冬天過後,我再替韓貴妃想法子。」竺延泰承諾。
聞冀東提供了他的人脈,「我有個表舅,在宮裡當差,很遠的一房遠親,或許我給他去一封信,能搭上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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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聞冀東和苗小綠兩人偎著彼此取暖,情意綿綿。
「我覺得自己心裡漲滿了幸福。」她喃語。
他再也放不開她了。
「娘要是知道咱們開開心心的擁有彼此,不知會有多高興呢!」他說。
「老夫人走得太匆促了,我還來不及好好謝謝她對我的厚愛。」
他哀歎了聲,「你相信命運嗎?」
「信,如果不信,我們這樣不同的兩個人如何能夠兜在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