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韋大元帥同意。」 老獄車聰明婉拒了曹弼的請托,誰都知道尋常人哪可能輕易就能見著大元帥的面,就算走好狗遠見著了又如何?怕是連來意尚未說明,就被丟出百里之外了吧!
「大元帥怎可能同意這種事?」
「那我們也沒辦法啊!李思浚是大元帥下令定要囚禁不可的死因,我們不敢貿然答應你的請求。」
失望不已的曹弼垮著臉回曹府,歎息連連的他,對於滿桌佳餚完全沒胃口。
「弄這麼多好菜做什麼?思浚就要死了,你們想慶祝什麼?」他臭著臉道。
「思浚殺了駙馬爺本當死罪,是他自找的,又不是我和彩袖逼他走死路的,幹我們什麼事?」
陳春華仗著丈夫不能沒有她,不至於為了她說話苛薄而寫下休書,所以完全不會看臉色的大放厥詞。
「我正為著怎樣替李家留後的事大傷腦筋,你們還有心情大魚大肉的吃喝。」
「說得對,我們不該大魚大肉的吃喝。」曹彩袖看了母親一眼,希望她說話收斂些,父親不是沒有脾氣的人。
「思浚的事你也別老往身上攬,你是他舅舅不是他爹,問心無愧即可。」
曹弼看了妻子一眼,長歎一聲。「我把思浚當自己兒子看待這你是知道的,本來我希望彩袖嫁給思浚,咱們好親上加親,誰知道……」
「我也希望能有思浚那樣的女婿,可碰上這種事,我可捨不得讓女兒往火裡跳。」何況一夜歡愛也未必真能為李家留下血脈,萬一破了閨女身卻沒能懷上孩子,豈不賠了夫人又折兵?
「彩袖,爹也捨不得,可你姑丈和姑姑就思浚一個兒子,他們又是因為救你而丟了寶貴的性命,這天大的恩情不能不報。」 曹弼感性地道,女兒是他生的,與他心軟的性格多少有些相似,聽他舊事重提,多少能打動她。
果不其然,曹彩袖聞言旋即掉下淚來。三歲那年,她貪玩失足掉進後山深崖,姑丈為救她送了命,姑姑同時殉情而亡,留下獨子孤身活在世上。
「我們養了思浚十一年,也夠報答他們夫妻的救命之恩了,還要怎樣?總不能沒完沒了的付出吧!」
「娘,別再說了。」不是當事者,無法體會她的痛苦,姑丈和姑姑等於是她害死的,她自責極了。
爹說得對,李家血脈不能斷,若她能替李家留下傳家血脈,也許她的罪惡感能減少些。
「你們父女倆這麼熱心,怕要熱臉貼人家冷屁股,思浚九成九不會領情的。」
「為什麼?」曹弼不解的問。
「想也知道,思浚根本不喜歡彩袖,在他心裡彩袖是害他無父無母的罪魁禍首,他怎麼可能順著你們的好意?」正常人都會拒絕,不過,死囚算不算正常人,則有待商榷了。
「那該如何是好?」
「先別庸人自擾了,獄牢不放行,就算思浚願意也成不了事。」曹弼又是一聲歎息。
「就是,我老早就料到這事不可能成的,要是開了例,咱們渤海國的大牢豈不成了變相的勾欄院?」
「爹,難道無法可想了?」自責和內疚讓她更積極。「除非兵馬大元帥同意。」
「你們可別給我惹是非,韋大元帥不通情理是出了名的,你們父女倆少異想天開,真以為大元帥會大發慈悲。」
「娘好無情。」她忍不住反擊。
「我就只有你這麼一個心肝寶貝,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我也活不下去了。」為自己多一些的陳春華開始一把淚地直流。扮可憐誰不會?
「春華,你這是幹什麼?」曹弼見不得妻子落淚,立刻心疼至極。
「我能幹什麼?還不就是擔心你帶著女兒去做糊塗事!」
「彩袖自己也願意啊,我想只要我們誠意夠,苦苦哀求大元帥,大元帥會被感動的。」
「你還說……你又不是只有彩袖一個女兒,要生孩子又不是非彩抽不可,憶荷也是咱們家的一份子,你平日不是把她當親生女兒疼著,這回遇上這事,為什麼只想到彩袖?」
對於妻子的不平之鳴,曹弼也很無奈。「憶荷畢竟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我若讓憶荷替思浚留後,肯定會落人口實,說咱們欺侮別人的孩子。」
「你不是一直要我待她倆一視同仁?反正思浚不喜歡彩袖是你我皆知之事,先前我一廂情願希望思浚和彩袖能成親,當時你為對我勉強思浚,如今……正好,就由憶荷為李家傳血脈。」
「這不好吧!憶荷身體不好,我怕她的身子無法順利生下孩子。」曹弼知道自己可能辯不過妻子,仍做最後努力。
「胡扯!憶荷身子哪裡會不好?我瞧她忙一整天也沒聽她喊一聲累,不像彩袖,洗個自己的衣服,站起身來眼前都要黑一陣。」
「我們強迫憶荷做她不願意的事,於情於理說不過去。」曹彩袖厚道地說。
「我同她說去,她不敢說不!」說著說著,強勢的陳春華站起身往廚房走去。
身為養女,曹憶荷非常守本分。
她感激曹弼十四年前的一念之仁,不然她想她肯定活不過那年黑龍江的寒冬。
她在這個家裡雖名為二小姐,實則做著婢女的工作。她很知足、很惜福,能有地方安身立命且有一口飯吃,她有什麼好怨的?
而且養父待她很好,讓她和正牌曹家小姐一起讀書識字,所以今日的她才能有嫻雅的閨秀氣質,卓然的氣韻今她顯現出別於身份的迷人光彩。
將廚房恢復井然有序後,她和廚娘準備開始享用今日的晚膳。
「吳娘,把東西端到下人房吃。」 習慣下命令的女聲傳來。
「是的,夫人。」
曹憶荷戒慎地看著養母陳春華,她知道陣春花並不喜歡自己,所以她素來聰明的盡可能躲得遠遠的,不相處就不會有磨擦,至少陳春華少了許多機會找她麻煩。
曾經,她很努力地試圖討好她,也許是力有未逮,也許是自己真的很不得她的緣,無論她怎樣努力,陳春華就是與她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