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她放棄了,反而大家輕鬆許多,至少陳春華可以更理所當然的對她頤指氣使。
「思浚的事你知道多少?」開門見山,一切好辦。
「爹希望彩袖能替思浚哥生下李家的子嗣,其他……我就不是很瞭解了。」她垂眼看著桌上的三碟小菜。
「獄卒拒絕了你爹的請托,再多的錢竟然都無法打動獄卒們平常貪婪的心。」
「爹肯定很失望。」
陳春華點點頭,「思浚的爹娘是為了救彩袖而亡,你爹總覺得欠了李家人情。然而,思浚恨彩袖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就算你爹最後說服了獄卒,思浚恐怕也不會接受彩袖替李家傳宗接代。」
陳春華一邊說一邊觀察她的反應,敏感的曹憶荷隱約知道養母前來找她,絕不是單純的閒話家常,她並不想主動把心底的臆測說出,所以她保持一貫的緘默,靜待下文。
陳春華微揚起下顎,豁出去地開口:「我和你爹覺得你比彩袖更適合替思浚生孩子。」懷孕生子有什麼大不了的?如果曹憶荷寧死不屈,她決定花錢買個花娘了事。
當然,她瞭解丈夫並不希望百花街的姐兒來替李家傳血脈,只是無計可施之下,想他也不至於反對到底才是。再說,柳巷裡也許會有出淤泥而不染的姑娘啊!
「思浚哥不一定願意。」 被命運擺佈的曹憶荷唯一想到的駁斥只有這句了。
陳春華見她未作太大的反擊,心定下不少。
「思浚對你會有什麼不滿意的?」一個月前的陳春華無論如何是不會這麼說的。
「也許他有自己的想法。」
「一個將死之人有什麼想法,能給他找個女人生孩於就很了不得了,他沒什麼好埋怨的。」
「不是說獄卒並不同意嗎?」
陳春華似笑非笑的道:「是不同意,你爹打算帶著你親自去求兵馬大元帥。」
「求兵馬大元帥?」 曹憶荷不禁瑟縮了一下,關於大元帥韋莫邪的傳聞很多,仁慈純良從來不是對他的形容。
美人最大的用途只在慰藉疲憊,這是韋莫邪狂傲的想法。在他心中向來不喜與過於聰明、自持又美麗的女子親近,因為才貌皆備的女人往往自以為是。
而那種自以為是,偏偏是他最嫌惡的美人特質。
英俊蓋世的韋莫邪在渤海國的地位幾乎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甚至他的影響力還在渤海國國王之上。
可他對王位興趣不大,這一點他的女人非常清楚。
玉體橫陳的她知道自己攔不住他,深吸了幾口氣,將想要他的慾念平息下來。
「你總是這麼冷靜自持。」
他穿回脫下的外衣,「你走吧!」
她不想接下他的逐客令,但知道他的命令沒有轉園的餘地,只得放慢速度依序穿上衣裳。
「有沒有你真正在乎的女人?」 她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有一段時間了,往往話到嘴邊便生生地吞了回去。因為他不是個好相處的人,脾性陰晴不定,他想寵你時,天上的星星都會為你摘下;他對你沒興趣時,自尊被踩在腳下是常有的事。
他饒富興味的盯視她,語調和表情不協調地說:「我為什麼要在乎?在乎是什麼?」美人反而被問倒了,「我也無法具體形容在乎是什麼,大體來說是一種愛的感覺吧!」
「愛?愛是什麼感覺?」 他取笑這個愛字。
「大元帥不曾愛過?」 她好奇問道,既然挑起這個話題,她忍不住順水推舟起來。
「你的問題很有趣。我上無父母、下無子女,我應該愛誰、能夠愛誰?」 他展現少有的耐心回答。
「愛某個你有感覺的女人啊!」很難嗎?
「例如?」
「這種例子不好舉。」 她不敢往自己臉上貼金。「例如……紅蓮公主或是連著陪大元帥三個晚上的碧芝姑娘。」
「紅蓮?碧芝?」
美人故作不在乎地點點頭。「她們全仰慕著大元帥,又有明亮美麗的容貌,大元帥可以試著擇一人學習愛和在乎啊,我想她們也會樂意的。」
韋莫邪高做的笑了笑,「為什麼提紅蓮和碧芝?你呢?你不想得到我的愛和在乎嗎?」
「『小婢不敢貪戀奢望。」 她計量著以退為進。
他看穿了她的盤算,即冷且淡地回答:「『我喜歡誠實的人。」
「小婢很誠實。」她不敢迎視他的眼。
「不知道為什麼,你的話裡缺少的東西就是誠實。」他不客氣的直述。
她抖了一下,旋即跪地哀求:「大元帥別生氣,小婢真的不敢癡心妄想,請大元帥饒命。」
他好笑地看著跪在地上哭泣的美人,用一種近乎冷血的音調說著他的赦免:「你哭什麼、求的又是什麼?你把我錯認成動不動就殺人的劊子手?」
「我以為我惹火了大元帥。」她早耳聞韋莫邪光憑一張嘴就能定一個人的生死。她還不想死!
哭泣、哀求是唯一能軟化男人的方法,不論對韋莫邪而言管不管用,試了才知道。「我不過是好奇罷了……」
他打斷她的話:「好了,又哭又說話,我根本聽不清你的話。」
「大元帥……」她怕他雖不殺她卻從此不再理會她。「別不理我,你要是不理我,我活著比死還痛苦。」
「又是一句謊言,活著怎會比死痛苦呢?」他不屑地瞟了一眼多情的美人。
「是真的。大元帥不曾動過心,才會不相信小婢的話。」
韋莫邪揮了揮手,冷冷丟下兩字:「走吧!」
美人自知人微言輕,遂不再言語。走出房門前,深情款款地朝韋莫邪瞥了一眼,提醒他:「勿忘我!」
第二章
「爹,真要求大元帥幫咱們忙?」對於韋莫邪的傳言,曹憶荷曾聽聞一、二,她自忖並不是口若懸河之輩,如何能左右強悍霸氣的他改變決定?
曹弼頷首歎息。「姐姐、姐夫不能無後,你姑丈和姑姑為了救彩袖而命喪黃泉,該是我為他們做點事的時候,不過,就是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