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會唱的歌。」她懊惱的宣佈。
「我們不相信、我們不相信……」又是另一陣喧鬧。
她酡紅著臉不知所措。「我可不可以清唱?這裡不可能會有吉他……」
「有!這裡有吉他。」低沉的嗓音獨排眾議而來。
她迎上聲音的主人,笑容擱在幽黯的眼底。
她錯愕,沒想到會是他——她最怕見到的人,蒙晉言。
她抱著他遞上來的吉他走上台去,舞台中心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高腳椅,她坐上去,有一點緊張,深深呼了一口長氣,開始調著音調。
她試奏了幾個音,開口唱:「許久以前有一首歌,唱著迷離的夢,相愛的人聽了,忘記了愁;響徹的歌聲,飄過海洋穿刺我心,別夢的日子,夜裡的哭泣。經年過去,離別愁緒濃馥,莫忘承諾。而今以後,讓悲風教我遺忘,曉風殘月啊,逝去的青春。如果可以,請你莫忘今生;如果能夠,請你莫忘吾心。」
楊璐雪唱著,聚光燈打在她身上,圈住了她沉靜雅致的身影;音調柔美清脆的吉他聲,讓聽聞者心裡漲滿了感動的情緒。
坐在觀眾席裡的蒙晉言迷醉的望住她,好似她吸取了他所有的目光,彷彿她與生俱來有某種魅力是為他而生的。
瀑布般的黑髮,飄逸又灑脫,讓他不禁迷癡以對。
一曲終了,好半晌四下鴉雀無聲,她站起身來,下意識的對上他充滿危險而莫測的眸子。
然後掌聲響起,安可聲不斷。讚美聲像浪潮一樣淹沒她,她回到座位。小敏首先發難。「楊醫師,你深藏不露哦!唱得這麼棒還說不會唱歌!」
她從唇角扯出一抹笑。「獻醜了。」
「你的吉他彈得好極了,學了很久吧?」張明華問。
「我小的時候和教會裡的一位大哥學的。」很淡的一種情緒,不想解釋太多。
大家叫她再唱一曲,她搖手,走向蒙晉言,將吉他遞還給他。
他默默接過,蹙著劍眉,帶了抹奇怪的興味研究似的看著她。
她不發一語,既沒有道謝,也沒有其他的話。
她不想定位他、不想突顯他,不想讓旁人誤解。
是夜——
***
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然後電話來了,她接起,是他。
「我很震驚。」
「看得出來。」她低聲回話。
「你讓我見識到你的另一項高不可攀的優點。」
她不語,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她並沒打算讓他以為她想改變現況。
突然,他說:「我要見你。」
她反射性拒絕。「不行。」
「為什麼?」他問得很急。
「很晚了。」她只能想到這個理由。
「對一個外科醫師而言,十一點並不算晚。」他說。
楊璐雪心臟不自覺地加快速度的擂動。
「我去找你。」他不容拒絕的語氣。
「不要!」她提高音量。
但他沒聽到,他把電話掛上了。
三十分鐘後,門鈴狂妄的叫囂,她怕擾了鄰居的安寧,只得開門。
她站在門邊僵住不動,只是看著他。
「讓我進去。」他陰沉地道。
「你回去吧!我們不會有未來的。」她試圖和他講道理。
「讓我進去!」他不讓步。「否則我在這裡站一夜。」
她完全從冷靜自製中崩潰,完全……然後,她做了今夜第二個妥協,讓他進門。
她合上門,無助地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仔細的品味她的模樣。「你的歌聲很動人。」
「你這麼晚來這裡,只是想告訴我這句你在電話裡就可以說的話?」她覺得不可思議。
他笑了,笑紋勾得更深。「我見猶憐。」
「什麼?」
「沒什麼!我相信你已經聽到了。」
「你要擾亂我的生活到什麼程度才會善罷甘休?」她衝口而出。
他凝視她。「直到你愛上我為止。」
「你這樣算不算是病態的一種?」她一定要絕情一點,她不能對不起紹唐。
他苦笑,一本正經的回答:「你是醫生,或許你有解藥,就看你願不願意給我了。」
「你瘋了!我已經訂婚了,下個月底就要結婚,你到底想證明什麼?」她略顯激動地問。
「我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也許就不會這麼痛苦了。每當他發現她更多的美好特質時,越是覺得自己配不上她,這樣的傾心到底想得到什麼結果,他真的一點盤算也無。就算她將他視為牛鬼蛇神、洪水猛獸也怪不得她。
她不敢置信的搖頭。「你不斷介入我的生活,卻不知道你想證明什麼?」
他一逕地笑,笑聲無比淒涼。「我知道自己不夠資格愛你,但是我愛你,我的確愛你。」
她詫異的看著他,為這突如其來的表態——這是表態吧?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沒有理由……」她說不上話。
「要什麼理由?告訴我,愛需要什麼理由?」因為情緒激動,他結實的胸膛上下起伏著。
「我根本不瞭解你。」
「我瞭解你,這就夠了。」
「我就要嫁人了。」她不知所措。
「離開他。」他欺向她,將她逼向牆角,抵在牆與他之間。
她打了個冷顫,顫抖的喊:「不是你以為的那麼簡單。」
「有什麼難的?有什麼難的?有什麼難的?」他負傷的喊。
她推著他的胸膛,害怕他的靠近。「紹唐愛我。」
「我更愛你!」他咆哮。
「不!紹唐愛我很多年了,我不能傷害他。」她看著他狂熾的眼。
「我愛你更久!」
她每說一句,他反駁一句,不知何時會有交集。
「怎樣你才會放手?」她軟弱無力的問。
「永不放手。」他嚷著。
「不要在我面前叫囂,給我一個讓你離開我的條件。」她心亂如麻。
五分鐘過去,他倆四目對望,她再問一遍:「給我你的條件。」
他抬手順了順滑落她額際的髮絲。「我要你。」很輕的聲音,多了一份柔情。
「呃?」她不確定他的意思。
「我要你!」他還是這句話。
「我無法屬於你。」
見他不語,她領悟地道:「如果你指的是我的身體——是嗎?」她想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