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假裝不是很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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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頁

 

  離開范府後,她讓自己盡可能地抽離對范拓蕪的思念,她未曾試著與他有任何聯繫,因為他也並未和她聯絡,好像前塵往事只是一場幻夢罷了,沒有留下任何可供後人茶餘飯後閒聊的題材。

  她只是拚命地作畫,無休止地作畫。開個展前,她準備走一趟法國和西班牙,尋求更深層的靈感,提升自我的揮灑熱情,她不願一次的畫展就讓她有被掏空的感覺,然後站在春水畫廊以貴客面前,自慚地宣佈:「這些都是我畢生的心血之大成,以後再也沒有東西可供欣賞的,各位大爺可憐可憐我,買一幅回家掛在廁所也不錯。」

  哈哈哈!想到自己屆時可能的蠢樣,她就毛骨悚然;所以,她在面對眾人的裁判之前,她必須充電,必須有不一樣的精神展現。

  她小心謹慎地寄了邀請函給范拓蕪,邀請李嫂夫婦共同來分享她個人的小小成就。這份邀請函,她提前在現在寄出,主要是怕半年後勇氣皆無之時,想以此機會再見他一面的夢想都會成奢侈。

  他會來嗎?

  * * *

  半年後春水畫廊

  她期盼的人遲遲沒有出現,她天天盼望,幾乎是望穿秋水,秋水之下還是不見范拓蕪的蹤影。他沒收到邀請函嗎?還是早已忘了她?他一定是把她給忘了,才會連捧場賞光也不屑。

  畫展的最後一天,李嫂盛裝而來,第一次看李嫂穿得這麼正式,磚紅色的老式洋裝,適合她的年齡,老李大概太忙了,沒陪李嫂一道來。

  「薛小姐,不好意思,最後一天了才來看畫,我剛剛看了七八幅,雖是外行人,也感覺得出你畫得真是好,一會我也想挑一幅畫回去掛。」李嫂熱心的勁還是沒變。

  「喜歡哪一幅,我送你吧,甭花錢了。

  「那怎麼好意思呢!拓蕪少爺如果有來的話,一定會買好幾幅回家收藏。」

  李嫂並不知道她提起范拓蕪時會在薛佛的心裡勾起浪潮,她的心整個被揪成一團。

  他為什麼沒來呢?面對李嫂,她也不好問起,怕李嫂起疑心,所以她只是閉著嘴不接話,希望李嫂能順著方纔的話題說些范拓蕪的近況。

  果然,老天爺似乎聽到了她的祈禱。

  「拓蕪少爺自從薇薇和邦邦死了之後,整個人變得更冷僻了,除了原先的海之朝露之外又開了另一家分店,忙得連待在家的時間少之又少,更讓人傷心的是居然把唐小姐接到家裡來住了。以前我就不太喜歡那個唐小姐,若拓蕪少爺要娶她進范家的話,我和老李都不想再待在范家做事了,想到要服侍那個唐小姐,我情願告老還鄉。」李嫂早先就已把對唐又詩的看法說過一遍了,只是現在似乎是燃眉之急了,所以李嫂更是放出風聲,想看看范拓蕪會不會三思而後行。

  他和唐又詩居然同居在一起。其實仔細分析起來也不令人意外,他和唐又詩分明早就是一對愛情鳥,現在不過是舊情復燃罷了,她不應該這麼心痛的啊。他今天的沒有出席不就是證明了他對你根本沒放在心上的嗎?只憑兩次的深吻,就以為人家該把你視為美玉嗎?只不過是眾多花名冊的一朵小花罷了。

  光是夜總會裡任何一個小姐都比你更配做花魁,你還是被排拒在海之朝露外的平庸女人,忘了嗎?只夠替他在家哄哄小孩。她不知道接下來的慶功宴,她是怎麼個行屍走肉法,爸爸媽媽為了她這次的個展特別回來替她打氣,待了一個星期,隔天下午的飛機飛美國。她差一點衝動地答應爸媽一同到美國發展,離開這一片令人傷心的泥土;不過後來理智還是回頭,只有留下來才能更接近他。

  她是一個純愛的女子,不若他的肉慾,她可以等他,等他有一天會想起她,會記得她,在此之前她必須偽裝自己的冷漠——對他,對世界的每一個人。

  個展之後,她搬離了戀戀的家,搬入春水畫廊老闆的別墅。

  春水畫廊的老闆——蔣暮槐,是她的伯樂,也是一個精明能幹的畫商,懂得如何包裝一片未成名的畫者,只要那人是一塊未經琢磨的璞玉,他是十分有興趣而且十分賣力的雕工,他不惜砸錢,不惜在剛開始時小小的蝕本,只要他認為那人值得。

  薛佛是最近被他相中想要栽培的畫者,他給她十足的創作空間,不限制她的畫風及作品一定要迎合現今的市場,他很清楚如何讓她在任何的情況下享有自由,自由對一個熱愛生命的畫者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

  所以薛佛十分信任他的指引,也因為這樣,她搬入了這幢佔地三百多平米的別墅,他要她專心地作畫,不用為雜事雜人所擾。

  但她卻堅持使用者付費的觀念,所以她每個月仍然照付他房租,她只賣畫不賣身。

  蔣暮槐住在別墅的二樓,除非必要,他很少打擾她,對她的若即若離一直不甚瞭解,在他的眼裡,薛佛如一般藝術狂熱者一般對自己的理想抱持著崇高的追逐樂趣。

  而她也不像一般的女人。一般的女人在像他這樣多金的男人砸了這麼多錢,又讓她住豪宅的情境下,通常早已意亂情迷,早已迎他為入幕之賓;但她卻完全不同,她的心從未對他敞開,只除了談她的畫作、她的理想之外。

  她是個美麗的女人,不說話時沉靜得像一縷幽魂,談到對畫的熱愛時卻又情懷熾熱,她的眸子有時像水,有時像火,足以溺人,足以灼人。

  他懷疑她的心裡早已住著一個人,除了給了那人愛以外還給了他生命。雖然她不說不談,但由她的畫裡,隱約可以嗅出一絲端倪。

  三十七歲,單身、規矩、儒雅。他不知道在她的眼裡,自己是個怎樣的男人。

  她總是對他客客氣氣的,生怕一個不小心會踢傷他似的,但她卻不怕他,他奇怪著,為何她會如此放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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