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地把事實告訴我!她情願不要知道事實,多傷人啊!她咬著下唇掙扎著,他怎麼會有如此鋒利,如此擅說的口才。
她——輕輕地點點頭,她願意冒險賭一賭。
得到佳人的青睞,他的內心欣喜若狂。
* * *
婚禮簡單隆重,晚上在海之朝露宴請賓客。
風同誼也是座上客,遠遠地看著她,沒有非分之想。因為他知道薛佛深深地愛著她所選擇的男人,只能說他晚了一步,若是他先認識薛佛,他有自信,今晚的新郎會是他。
他朝主桌望了去,觀察著薛佛,他可以很強烈地感應到她的心事重重,臉上掛的笑容是那麼的表相,怎麼了?那個男人不是你所愛的嗎?嫁給所愛,不正是我們這類純情的人最強烈的渴望?為何又不快樂呢?
新人敬酒時,他舉杯專注地看著她,薛佛朝他輕輕地頷首,好像在告訴他——
「給我力量好嗎?我好怕呢。」
突然——一切像是慢動作般,天花板上嵌著吊燈的鎖鏈弔詭地松落,水晶燈不偏不倚地砸在新娘的身上,毫無預警地,鮮血染紅了新娘的白紗,首當其衝的是新娘的頭。
許多賓客皆掛了彩,包括新郎官,他怒吼著,惡狠狠地罵著,似乎詛咒命運的玩笑,他的臉也被吊燈刮傷了幾道血痕,但他根本感覺不到痛,他憤怒地移開水晶燈,狂野地抱著一身是血的新娘直奔最近的醫院。
老天爺呀!老天爺,請你不要對我這麼殘酷好嗎?失去她,他會死,他真的會死。急診室的燈還亮著,他的心整個煎熬地糾結在一起,他好恨自己,他竟然告訴她,他不愛她。現在,他就要失去她了,他痛苦得想追隨她而去。他不愛嗎?他愛她愛得心慌意亂,愛她愛得心痛不已。
神啊!你聽到我的呼喊了嗎?請你不要帶走她好嗎?我還沒有愛夠她啊,留她下來好嗎?求你。我不會再輕視愛了,我知道我褻瀆了您的美意,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范拓蕪把頭深深埋在雙膝中間,不知自己已淚水滿面,而護士要替他包紮傷口,也為他所拒;每一個人看到他如此心碎的模樣,都同情地掬著淚,陪他難過。
「佛兒,不要害怕,我不會讓你孤獨地死去,我也不會獨活在這個世上。」范拓蕪發著誓。
醫生由急診室出來,范拓蕪瘋狂地奔上前。
「所有的傷口都處理好了,必須再詳細觀察七十二個小時,才能確定她沒有生命危險。」
聽完醫生的宣佈後,隱身在角落的風同誼才悄悄地離去,他不是她的丈夫,對她沒有權利。
* * *
上蒼恐怕真的是聽到新郎的祈求,新娘終於脫離了險境。
但是——
「你是誰?為什麼這樣看著我?」她張開雙眼,看著站在床畔煞是好看的一張臉,不著邊際地問。這個人一定是她的親人吧?不然怎會用著一雙焦慮的眼睛直瞅著她?
「佛兒,你醒了,你終於醒了,我好擔心你知道嗎?我好怕再也不能好好地待你。」
這個男人真是奇怪,怎會莫名其妙地跟她說這些奇怪的話呢?他以前待她不好嗎?怎會說怕再也不能好好待她。她的頭好痛啊,連身體的每一處都在痛,她怎麼了?跌傷了嗎?她又問了一次:「先生,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是誰?」她真的不認得他。
「佛兒,我是你丈夫呀,我們前天結的婚,海之朝露的水晶吊燈掉下來,砸傷了你。都怪我不好,太急著同你結婚,結果沒在事前檢查硬體設備,原諒我的粗心。」他趨向前,拉著她纖弱的手,輕輕地撫著紗布,無限柔情。
她害怕地抽離他的掌握,他說他是她的丈夫,但她對他一點印象也沒有,她不記得有什麼婚禮。
「佛兒,你怎麼了?你不認得我了嗎?別用這種方式懲罰我,我無法承受。」他惶恐地說。然而,她真的不記得他。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
男人站起身開了門,「戀戀,佛兒好像喪失了記憶似的,竟然把我當成是陌生人。」
見到熟人,薛佛高興極了,立刻問好友:「戀戀,這人好奇怪咧,一直說我是他妻子,你快告訴他,我還沒結婚。
薛佛的反應,戀戀十分驚訝,看樣子她記得一切,除了關於范拓蕪,關於婚禮。為了不嚇到薛佛,她只得婉轉地說:「拓蕪的確是你的丈夫,你被水晶燈砸傷,恐怕是失去記憶力了。」
薛佛不能接受地看著兩人,她不記得自己結婚了啊!
戀戀很無奈地看向范拓蕪,試著安慰他:「看來她忘了你的事,出院後回到她所熟悉的環境也許可以幫她恢復記憶,你要有耐心。」
休養了三天,薛佛終於可以出院了,知道要回那男人的家,初時她抗拒著,躲在母親身後不讓他靠近,母親安撫了幾句話後,陪她一同回那男人的家。
* * *
一個月後——
薛佛外表的傷大致復原得差不多了,在李嫂的調養下已恢復「舊觀」,只是對范拓蕪的記憶仍然一片空白。
「同誼,你看我早上畫的日出如何?」風同誼常常到范府陪伴她,通常是挑范拓蕪不在的時候。薛佛已經領教過范拓蕪的脾氣,他對於她和風同誼的友情十分不悅,不只用不悅來形容,簡直可用憤怒來強調。
「一抹紅輪,你的功力又進步許多。」他欣賞著她的才華和美貌,對她的熱愛不減反增,但他隱藏在心底最深處,他不會讓它冒出頭,破壞她的世界,讓她痛苦;他要她快樂。
「謝謝讚美。對了,聽劉經理說你又要辦個展了是不是?安排在日本,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讓日本畫壇認識你。」這一直是同誼的目標之一。
「你和我一起去吧。」風同誼知道這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范拓蕪不可能讓她同行,身為她的丈夫,他有絕對的權利,但仍然忍不住要提一提,奢想或許會有奇跡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