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是趙董,那會是誰呢?答案其實昭然若揭,只是她逼著自己不要往深一層去猜想。
有些事情保留在朦朧未知的狀況,總比真相大白後的赤裸裸容易處理和應付。
今日一早,陸嘯天又來了電話。
「要我去找出趙建民的下落?你是真笨還是裝傻?我只是個舞小姐又不是偵探,上海這麼大,我上哪兒去找人?」
「從陸昊天那兒下手,一定是他暗中動了手腳。不然就是去收買神達公司的人,總之不要怕花錢,把事情辦妥就是了。」陸嘯天的性情裡融合了阿斗和暴發戶的本質,財大氣粗是他的一貫作風。
「我不願去冒這個險。」假使她猜的沒錯,陸昊天這時候已經對她心存極大的戒心,萬一一個不慎,以他的剽悍酷冷,將會痛下殺手,令她萬劫不復。
「要我再恐嚇你一次嗎?」
「隨你高興。」狗改不了吃屎,說不到兩句話就使出威逼利誘的本領。
擱下電話,楚佑寧百無聊賴地躺在飯店房間的彈簧床上,忖度著是否該就此離去。
吉野少夫的喪禮結束之後,她就匆匆忙忙的趕回台灣,一打聽出陸昊天來了上海,旋即跟了過來,這當中沒有絲毫禍心,完全是兒女私情作祟。
沒想到竟橫生了這些事端,害她也捲進其中,脫不了身,實在是無妄之災。
捱到快中午了,她打算到樓下喝杯咖啡.再向航空公司訂票,怎知,人一到咖啡廳就見到了白雲。
「嗨,真巧。」他滿臉堆笑的跟她招手。
是嗎?楚佑寧輕淺頷首。
「你到這兒來。有事?」
「不,我其實是專程來找你的。」靦腆的他,笑起來的樣子很羞澀。「我知道你一定很厭煩我這樣老是不說一聲就冒出來,可我、我也很困擾,希望你別介意。」
「又是程小姐要你來的?」她淡然的問。
「呃,這當中有很多複雜的因素,一時半刻很難說得明白,只是請你相信我絕對沒有惡意。」白雲禮貌地論她拉開椅子,接著又窘迫得不知和她攀談些什麼才好。
兩人四眼相望,無言地又各自低下頭來。
「程小姐要你陪我到什麼時候?」可憐的男人,她應該想個辦法放他一條「生路」。
「直到你離開上海為止。」
她點點頭,體諒的說:「你回去吧,我答應你這段時間絕不和陸昊天碰面。」
白雲眼睛一下睜得好大。「你是……怎麼猜到的?」
好厲害哦!
見他匪夷所思的驚訝狀,楚佑寧不禁啞然失笑。
「女人的直覺吧。」陸昊天是個很出色的男人,無論容貌和能力都出類拔萃,程淨會喜歡他是很自然的。
「就是所謂的第六感?」白雲似乎沒有就此離去的意思。「我和陸先生不熟,他在台灣有很多女友嗎?」
「很抱歉,我和他也不熟。」推托之辭,但情非得已。「不過以程小姐的姿色和條件,相信陸先生會對她另眼相看的。」
他的神色忽地黯淡了下來。「的確是,她是一個非常好的女孩,誰見了她都會喜歡的。」
「連閣下也不例外?」男女間的事,她只消一眼就明白。「去吧,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多加把勁才能抱得美人歸。」
沒想到白雲閣言竟搖頭如撞鐘。
「不行,我如果沒有看好你,她會大發雷霆的。就讓我陪你喝杯咖啡吧。」
「我忽然不想喝咖啡了。」跟個陌生人喝咖啡,還不如壓馬路去。
「那去逛逛吧,上海有很多地方值得一遊。」
在上海,老少皆知的南市豫園和城隍廟一直是遊玩勝地,廟內外吃食小店林立成市,風味多樣。
楚佑寧訂了晚間七點半的機票,算算還要等幾個鐘頭,就領受了他的好意。
白雲請她到著名的南翔饅頭館,品嚐上海名點。
雖不過是小籠包,但形態小巧玲瓏,皮薄半透,開籠時,蒸氣氤氳,香氣撲鼻。
楚佑寧從高中畢業以後,就沒有這麼閒適的逛街過,儘管她心事值亂如麻,卻也還能開開心心的吃點東西。
老闆遞上來一籠半小籠包半蒸餃,白雲急著招呼她——
「快趁熱吃,入口一泡湯,滋味妙無窮。噯,小心汁流出來了。」他是標準的紳士,馬上掏出手帕,幫她拭去嘴角的汁液。
「兩位真是閒情逸致。」
陸昊天和程淨怎麼會突然到這個地方來?
楚佑寧訝然地睨向白雲,但見老實的他卻無措地把五官全數埋進胸口。
「真有緣!」程淨一看到楚佑寧,高興得什麼似的,抓著她的手連聲的問候。「嘿,好個白雲,放著公事不幹,帶漂亮妹妹逛廟口,看我不記你個申戒。」
「我……」這是從何說起呢?
「不是他的錯,是我再三央請他的。」明知他們在演戲,楚佑寧仍是非常厚道的替他解圍。「兩位也出來逛街?」
「不是,我們是去探望越董,正好打這兒路過。」
程淨拉著陸昊天,急著往前走。「不打擾你們了,我們還有要事。拜。」
陸昊天不動聲色,她當然也裝作局外人一般。只有有心人才能察覺出他倆不尋常的眼神,正交織著密密重重的網。
「呃,程副總!」白雲有話要說,卻又不敢大膽啟齒,只能沮喪的看著程淨和陸昊天。
「如果你不積極行動,在愛情這條路上,你將永遠只能扮演一個無足輕重,總是獨自黯然神傷的角色。」
可不是嗎?自雲咬一咬牙,朝前奔了去,不知和陸昊天和程淨他們說了什麼,幾分鐘後,兩個人便又走了回來。
「白雲說,你今晚就要走了?」程淨吃驚的問。
楚佑寧尚未回答。白雲已幫忙接腔——
「是啊,楚小姐這一回台灣,都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來上海,不如我們一起陪她吃個飯。」
陪我吃飯幹嗎?這就是你的積極行動?楚佑寧算是敗給他。
「好啊!」程淨努力不讓勉強的心思躍上眼,然有些事通常欲蓋而彌彰。「我想我們可以緩一兩個鐘頭回公司,我去打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