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建民渾身上下,約有三分之一全纏上了白色紗布,一手打著點滴,另一邊的血袋正快速的為他補充流失過多的血,看起來情況似乎不太樂觀。
陸嘯天也真夠歹毒的,為了達到目的,這樣的不擇手段!
楚佑寧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怔怔地望著他。顫抖地伸手探到他鼻翼下——呼吸還算平穩。
腦部傷得重嗎?根本看不清他的臉,無從判斷起。
輕輕觸碰一下他的手臂,立即有了反應。
「趙董?」她試探地低喚。
「誰?」
聲音聽起來不像是瀕死的人,可能是蒙著紗布的關係,悶悶的,不甚清晰,但還算好。
「我是……」怎麼自我介紹呢?「我是陸老闆的朋友,我姓楚。」
「是陸昊天還是陸嘯天?」
嗄!何以有此一問?
趙建民接著說:「我知道這場車禍是陸嘯天的手下從中搞鬼,他的目的是什麼?」他意識清楚得出乎楚佑寧意料之外。「要我退出這個合作案很容易,用不著使這種卑鄙的手段。」
說的也是,她深有同感。
「你回去告訴陸嘯天」
「我不是陸嘯天的人。」她機伶地嗅出異狀,霍地截去他的話頭,「我也不可能替你們雙方傳話。我來。
只是為了……」
「為了什麼?」
「為了證實,你和我一樣都是陸嘯天毒手下的殘存者。」他既然死不了,那麼陸嘯天交代她的事就沒有推動的契機,也就不必當它是一回事。「他不會就此放過你的,趕快通知你的人,幫你辦轉院。」
話一說完,她轉身就要走,趙建民忽地握住她的柔荑,令她一陣悚然。幸好他旋即鬆開手。
「謝謝。」他說。
「不客氣。」忍不住再回頭一瞟,床上躺著的人似乎比趙建民高出許多,這……是他雙腳打上石膏的一種錯覺吧。
楚佑寧心思恍恍地立在門口,沉吟再三後才拖著如鉛的腳步,邁出病房。
☆ ☆ ☆
確定楚佑寧離開協和醫院,這間豪華特等病房內的更衣室、化妝室裡,依序走出沈忌、龐傑和阿飛。
床上的病人不再氣息慨佩,身手矯健地翻身坐起,動手扯掉頭上臉上身上的紗布,現出的「原形」,竟是如假包換的陸昊天。
四個人各自坐定,沈忌首先開口,「我想我們誤會她了。」
四個大男人猜忌一名弱女子,實在有點沒臉兼不上道,龐傑也不認為楚佑寧會是陸嘯天的內應。
「大哥……」阿飛人微言輕,總是欲言又止超乎尋常的謹慎,怕一個不小心說錯話。
「有話就直說吧。」陸昊天從趙建民出了車禍以後,眼眸裡就堆積了大量的火藥,嚇得大家連氣都不敢喘得太大聲。
「我昨晚在酒樓和神達公司的兩位專案經理喝酒聊天的時候,從他們口中得知,該公司設有七個副總裁,清一色是女人,而且專門負責接待前來投資的台商。」
「這是什麼用意?」龐傑怒問。
陸昊天如墨的黑眸,已經快爆發出駭人的火力了。
「男人面對醇酒與美人,就容易口沒遮攔,或多或少洩漏出一些商業機密。」沈忌皺著眉頭說:「都怪部分台商私生活太不檢點,人家才會認定天下烏鴉一般黑。阿飛,你還探聽到了什麼?」
「那個程淨,」阿飛謹慎地到門口張望了下,「她是神達公司董事長的獨生女。」
「不對。」龐傑說:「神達公司董事長姓卓,除非程淨是他的私生女。」
「不是這樣的,當年卓慶堂只是風南公司汽車廠的一名製造工人,因為被老闆的女兒看上了,便入贅到程家,而他的女兒自然跟著媽媽的姓。」
「原來如此,」龐傑恍然大悟地擊了下掌,「怪不得她排場那麼大,愛不愛上班都隨她高興,幾個專案經理對她更是畢恭畢敬。」
「往好的方面想,他們肯出動千金大小姐來跟我們談合作案,足見對我們的重視。」沈忌點點頭。
「這只是原因之一。」阿飛把一反常態的眼神投向陸昊天。
「還有呢?」沈忌心中默禱。千萬別又來什麼陰謀詭計,煩都煩死了!
「程淨她……非常欣賞陸哥。」
「自古美人愛英雄,這不足為奇。」沈忌頓時放下一百二十個心,「既然我們和神達公司的合作多了這層關係,可以暫時不去擔心他們是否會中途變卦,好卯足全力應付陸嘯天那只黃鼠狼。」
話題轉回主要的關鍵點,大伙又顯得謹言慎行。
「在真相不夠明朗之前,絕不可向旁人透露趙總的行蹤以及病況。」陸昊天鄭重警告他們,「尤其是楚佑寧。」
阿飛不解地望著他,為什麼呢?依他看來,陸昊天是深愛著楚佑寧的,但愛她卻又不信任她,這樣的情感能長相廝守嗎?
從沒交過女朋友的他,抓抓後腦勺,感覺很不可思議。
「神達方面,怎麼跟人家說?」龐傑提出疑問。
「就說趙董已脫離險境,目前需要好好休養,一切按照原計劃進行。」
這時,病房木們忽爾「砰!」地一聲,被人用力從外頭推開。
「噯,你們都在這兒?!」程淨氣呼呼的,「趙董呢?怎麼我才回一下公司,他就被辦了轉診,你們把他轉到哪兒去了?」
「仁愛醫院。」那是台商辦的私人醫療機構。
「不信任我們這兒的醫生!」程淨真是火大了,「你們不知道那個在英國出車禍的記者劉海若,就是被我們這兒的醫生給醫好的嗎?」
「你誤會了,」陸昊天很客氣的向她解釋,「我們之所以將他送走,主要是基於安全考量。」
「嗄!你仍舊相信那場車禍的原因不單純?」漂亮的程淨表現出苦惱的模樣。「怎麼會呢?誰會那麼壞下這樣的毒手?」
「我們很快就會查出來的。」陸昊天冷冽陰鷙的黑瞳,剎那間散發出駭人的利芒。
第八章
在三天之後,楚佑寧才從陸嘯天口中得知,原來她那天在協和醫院見到的,只是趙建民的「分身」,至於他的本質,目前猶是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