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為我沒有給你機會,不代表你就不該受到良心的譴責。」他一怒扯住她的手,手上的力道跟著加大,簡直要痛死她了。
「有,我有過好幾次機會,只是我不忍下手。」
「想告訴我,你還有一絲絲良知未泯?還是因為膽小如鼠,提不起勇氣與我為敵?」
太污辱人了。「陸昊天!」
「住口!我說過了,你不配叫我的名字。」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陸昊天幾乎要把她的手給擰斷,眼中泛滿駭人的血絲。
楚佑寧悲忿莫名地強忍著盈眶的淚水,一字一句的說:「是我瞎了眼,讓我走!」拼盡全身的力氣推開他,捂著臉奔向電梯口。
他聽到她低泣的聲音,非常不忍,但滿腔的恨意令他如一頭被觸怒的兀鷹,又似受傷的雄獅,木樁一樣地立在原地,動也不動。
☆ ☆ ☆
三個月後。元太投顧公司、大華和神達汽車公司的合作計劃獲得特批的消息,在報上沸沸揚揚了好幾天。
陸常風就在入冬後第一個寒流來襲的清晨,無聲無息的走完他生命中的第六十五個年頭。即使在臨終前,他仍用盡各方法想再看陸昊天一眼,但在大兒子嚴加管控下,均徒勞無功。
他在遺囑中言明,財產扣除價值一億元的股票贈與乾女兒外,其餘均分為四等分.分別留給三個兒子及妻子。
「哈哈哈!」沈忌高興得幾乎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陸嘯天看到這份遺囑,一定當場氣得暴跳如雷。」
「很合理的分配,他有什麼好說的。」龐傑一向不贊成把那麼大一筆財產拱手送給那群惡狼。「我們現在得想辦法說服昊天,把他該得的那份要回來。」
「太遲了,他老兄已經把自願書寄給陳志,要他轉交給陸嘯天了。」沈忌啜了一口咖啡,眉頭忽然鎖得緊緊的。「這傢伙現在像個魂不附體的幽靈,除了公事,跟他說什麼他不但聽不進去,還連半點反應也沒有。」
「是為了她。」龐傑很肯定的說。「相識多年,我竟不知道他是這樣情深意濃。」
「越是不輕意動情的人,一旦被觸動了心扉,情感就越如排山倒悔般驚心動魄,不可收拾。」
「我們該怎麼辦?總不能任他獨自黯然神傷,我們身為好友兼事業夥伴,卻老站在一旁作壁上觀。」龐傑想了又想,作出一個結論。「走吧,到日本一趟,先把楚佑寧找出來再說。」
「等你想到啊!」沈忌嘲笑他後知後覺。「昊天早早掌握她的芳蹤了,他只是脾氣硬,火氣大,到現在還不肯原諒人家,所以就算是思念得快發瘋了,還是按兵不動。」
「這是什麼跟什麼嘛?」龐傑性情較急,說風就是雨。「我現在就去找他,要他面對現實。」
「你以為他會聽你的?」陸昊天的脾氣沈忌是再清楚不過,除非他自己走出死胡同,否則誰勸也沒用。
「大不了幹上一架,」明明是下下策,龐傑卻越想越覺得可行。「拳頭雖解決不了事情,卻可以教人腦筋清楚,思緒澄明。」
「哪門子歪理?我不贊成。」沈忌趕緊擋在他面前,預防他去做傻事。
「請讓開,我保證點到為止。」古時候的人不也常常動不動就比武嗎,有啥好大驚小怪的?!
「不行,除非你先把我撂倒。」
唉唉唉,怎麼公親變事主了。反對暴力是天經地義的事嘛,嘿,他摩拳擦掌,這是幹什麼?
「打就打,誰怕誰?你從來就不是我的對手。」沈忌也惱火了。
「都給我住手。」陸昊天陡然出現在門口,把他們活生生地嚇了一大跳。
☆ ☆ ☆
闔上手中的報紙,楚佑寧一手叉著腰,蹣跚地從搖椅上站了起來。
回到日本以後,她就發現自己懷了身孕,如今肚子裡面的胎兒已經快五個月大了。
初春的東京,櫻花樹已結成一粒粒的花苞,等著漫山偏野地怒放。
嚴寒的天候讓人們幾個星期不見陽光了,今天難得碧空如洗,臨近午時,上面還著溫暖芳菲的霞光。
圈子裡的繁花矮樹,一株株努力地冒著新芽,放眼望去,儘是希望無窮的生命。
「姐。」弟弟端著一碗著氣騰騰的雞湯,從後方的花徑走來。「天氣冷,別在外頭待太久。」
回到東京這三個多月,都是弟弟尚義在照顧她。
是一種責任感的驅使吧,楚佑寧覺得他改變了好多,不再像以前那樣,一句話不中聽馬上翻臉咆哮,跟她惡言相向。
而且他還在百貨公司找了一份夜間的工作,自食其力之外,還能撥出時間來陪伴她。
「謝謝你,難得有點陽光嘛。」聞到雞湯的味道,楚佑寧馬上皺緊眉頭。「又是人參烏骨雞?」
「這次換成八珍,」他說:「阿姨特地交代,不能給你吃太多人參。」
她食量不大,卻硬是讓他給撐胖了。
「喝雞湯前,先梳梳頭,看你,都快成了天下第一邋遢婦了。」尚義拿出預先放在口袋裡的梳子,體貼地為她梳理長髮。
「有什麼關係。」她現在不必美麗給任何人欣賞了,有好些時候,她甚至努力想忘記自己是誰,最好從今爾後,把一切愛恨情愁都拋到九霄雲外,大家就這麼兩相忘也好,誰也不要記得誰。
「不行,今天中午我們家會有客人來。」尚義的手很巧,三兩下就幫她紮成了一個整齊、漂亮的髮髻。
「阿姨又要帶東西來了?」阿姨實在太寵他們了,簡直就跟親媽媽沒兩樣。
「不是阿姨,是台灣來的朋友。」他的話令楚佑寧霍地睜大眼睛。
「別這樣,你遲早要跟他面對面把話說清楚,你肚子裡的孩子畢竟是他的。」
「要你來多管閒事。」雞湯送到嘴巴,一把被她丟回托盤裡,湯汁濺得到處都是。「你寫信給他,要他來的?」也不對,尚義根本就不認識陸昊天那個人。
見她恍然一愕,尚義沒好氣的說:「想清楚了?我怎麼可能跟他聯絡,是他找上門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