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昊天是個不容易掏心的人,和他相識七八年的沈忌,也只是梗概的知道一些端倪而已,至於詳細內情則毫無所悉。
「阿飛跟我說——」沈忌才開口,就被陸昊天一語打斷。
「回去再談。」下了車,他率先走進電梯,從後方的玻璃鏡中可以清楚看出他鷙冷的眉宇下,泛著鬱抑的寒光。
沈忌立刻緊抿雙唇,把全副心思放在今晚的會議上,仔細推敲和大華汽車公司合作的可能性。
會議長達三個鐘頭方才結束,商談結果雙方都十分滿意。雖然一開始大華的代表對於陸昊天的黑道背景有些疑慮,但他的專業素養和誠意卻很快地讓對方大為折服。
簽完合約待大華汽車公司一行人離去後,陸昊天要龐傑帶大家到酒廊放鬆一下,忙了整整一個多月,他手下的這群行銷菁英肯定累壞了。
沈忌刻意最後一個走,身為事業夥伴和知交好友,他有義務聊表關心之意。
「現在可以談談你接的那通電話內容了吧?」
「老調。」陸昊天拉開椅子,委進疲憊的身軀,兩腳高高蹺起擱在桌上,冷峻如刀裁的臉龐長喟一聲後往後仰躺。「你相信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嗎?」
沈忌一愕,沉吟了下才道:「信啊,怎麼不信?」
陸昊天頓時轉過頭,定定地瞪著他數秒鐘,然後非常譏誚地說:「我不信!」
☆ ☆ ☆
「美洲豹」三樓的行政辦公廳內,平常是來賓止步的禁區,今兒意外地出出入入好些人,都是陸嘯天手底下的人,不知他們在忙些什麼。
總之今天氣氛詭異,像有什麼天大地大的事情要發生一樣。
辦公廳內正中橫著一張超級豪華的辦公桌,儘管陸嘯天根本不在這裡辦公,他還是喜歡窮奢極侈的排場,來彰顯他不同凡響的地位。
「人來了沒?」這話他已經問第十五遍了,越問口氣越不耐煩。
「已經出門了,楚小姐平常都是——」
「媽的平常!我管她平常怎樣,我要見她她就得乖乖的給我趕來!再打電話,十分鐘之內見不到人,我就拿你們開刀。」充其量不過是個舞女,仗著他老子護著就敢在他面前作威作福,媽的!
「是。」金大班一臉無辜的趕忙出去。
忽地,外頭起了一陣騷亂,使廳內一片烏煙瘴氣的香煙紛紛遭捻熄,棄置垃圾桶內。
帶頭的是兩個男人,然後是一個女人,後面又跟了兩個女人和一個男人。
楚佑寧走在中間,一雙紫緞高跟鞋,篤篤篤地走在光可鑒人的地板上,一小截紫色旗袍在十指間輕輕掩映。將目光往上游移,即可見到她婀娜玲瓏,曼妙生姿的身材。
一雙修長雪白的玉腿,在開著高衩的袍內搖曳著春光,引人無限遐思。
來到辦公廳門口,走在前面的男子已幫她打開房門,恭請她入內。
見裡邊煙霧瀰漫,楚佑寧霎時摔起蛾眉,即使滿臉不悅,模樣依然是美麗的。
「你總算來了。」陸嘯天忙從椅子上站起來,準備拉住她的手,誰知竟撲了個空。
楚佑寧低垂著眼臉,浮蕩著惺忪的眸子,兀自往一旁的沙發坐下。
「呃,這個……」他縮回擱在半空中的手,無趣且自嘲地咧了咧嘴。「安娜,去端一杯拿鐵進來,雙倍奶精,不要加糖。」
那是楚佑寧最喜歡的「配方」,在美洲豹幾乎沒有人不知道。
「吃過早餐了?」陸嘯天問。
做她們這行的,別人的黃昏就是她們的清晨,她們的職業是顛倒眾生,過得卻是晨昏顛倒的日子。
「不餓。」楚佑寧只想他趕快把話講完,好拍拍屁股走人。
「是人就會餓,哪有不餓的。」陸嘯天完全不介意她的輕慢,慇勤的再幫她叫人端來一碗熱騰騰的廣東粥,催著她趁熱喝了。
「找我究竟什麼事?」她看也不看那熱粥一眼,開門見山的問。
「好事,找你還會有什麼事。」他哈哈的笑,「我想跟你談一筆不用本錢,穩賺不賠的交易。」
果然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楚佑寧光看他這副皮笑肉不笑的嘴臉,就知道這筆交易絕不單純。
她靜靜地不再追問,也不立刻拂袖而去,她等著陸嘯天亮出底牌。
「怎麼不往下問?」陸嘯天其實不要她的答案,只是要激起她的興趣。
「既然你會主動告訴我,我又何必多費唇舌。」她身子往後一靠,右腿蹺往左腿上,開衩的地方春光乍現。
陸嘯天偷偷的嚥了口唾沫,覺得心臟莫名其妙砰砰跳得厲害,兩隻眼睛無論如何離不開她的週身。
「倒也是。」咳了下乾澀的喉嚨,他惟恐隔牆有耳,刻意壓低嗓門說:「你還記得我有個不成材的弟弟,叫昊天的吧?」
可笑,他有沒有弟弟,她怎會知道,至於成不成材就更沒概念了,哪能記得?
楚佑寧雖是陸常風的乾女兒,但對於陸家的事她從不過問。約莫三個月前,當陸常風第一次發病時.她曾耳聞那個叫陸昊天的傢伙,但也僅止於耳聞。
「我父親就快不行了,」陸嘯天每說一句話就頓一下,兩眼小心觀察著楚佑寧神色間的變化。「一個有錢的老頭子掛掉,最麻煩的就是身後財產的安排和分配。
這片產業是我幫著他奮鬥出來的,絕不容許他人覬覦,特別是那個狗娘養的王八蛋!」
「找個人去殺了他不就得了。」橫豎殺人放火是陸家的關係企業,他們兄弟做起來應該很得心應手才對。
「不要跟我說這種他媽的風涼話!」要是殺得了,他還需要找她來嗎?但是把面子看得比命還重要的陸嘯天,是絕對不會承認他動不了陸昊天的。「那小子得到風聲,早鑽到地洞裡躲起來了。」
楚佑寧挑揚了下秀眉,輕「噢」一聲。
「所以你要我裝扮成土撥鼠,到地洞裡去把他給揪出來,讓你盡情殺個痛快?」她嘲弄的嘴角泛起一抹不屑的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