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瀟湘水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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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頁

 

  莫曉湘盯著龍似濤頗為自得的樣子,不明白他為什麼對著個破甕也能吟出一串詩文來。而後者似乎對自己的妙計十分滿意,轉身洋洋得意的對她道:

  「這樣風不就吹不進來了?」

  莫曉湘不禁搖搖頭,淡淡回道:「鄉下地方還會用泥把甕的上下密封,一方面當風,一方面還有示警的作用。」

  「示警?」他不解反問,盤膝坐在她身邊,像個學生般虛心下問。

  「賊人如欲闖進屋內,得先打破酒罈,酒罈破碎的聲音便會驚醒屋主。」這次換她耐心解釋,聽得他是連連點頭。

  「姑娘說的是啊!」他恍然大悟的歎道,轉身又開始研究起酒罈,不住嘖嘖有聲,點頭稱是。

  莫曉湘淺淺一笑,沒再說話,開始閉目調神。

  龍似濤見她久無應聲,回頭一瞥見她刀削般的側臉,張口欲出的話不禁吞了回去,好奇的雙眼轉而打量她平靜而略帶蒼白的面容。

  一陣靜默後,龍似濤伸伸懶腰起身,體貼的道:「姑娘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外頭撿幾根柴回來生火,這兒晚上不比白天,還是有點涼意的。」

  莫曉湘睜目別首,想叫住推門離開的他,卻發現她連他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綻出一抹苦笑,她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抿起雙唇。

  知道了又如何?還不是徒增煩惱。

  她走的這條路,是一去不復返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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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中間的柴枝堆成一個小山,白衣已不再似雪的龍似濤,正蹲在地上,努力的用手中的火照子和火種生火,一旁的莫曉湘則是閉目養神,沒空也沒閒留意他在做什麼。

  直到像過了天長地久的時間,柴枝還是毫無動靜時,她才緩緩睜開雙目,對上不知所措的他。

  「讓我採吧。」莫曉湘起身,從心不甘、情不願的龍似濤手上接過火焰及火種,沒過多久,柴枝就燃起點點火星,進而燒起熊熊烈火。

  龍似濤莫可奈何的盯著那堆火,沒好氣道:「我老是生不起火來。」

  「這沒什麼好說的。」莫曉湘輕扯嘴角,手拿粗枝撥弄柴火,木柴頓時爆出幾下霹啪爆裂聲。

  龍似濤還是不以為然的搖搖頭,解開角落包袱,拿出幾塊乾糧遞給莫曉湘道:「吃一點吧,否則傷好了也沒力氣。」

  莫曉湘接過乾糧,而龍似濤也管不得自己衣服髒不髒,就這麼大刺刺的坐在地上,扭開水袋,用昨晚的酒杯,倒了一杯水給她,一杯給自己。

  「可惜內傷忌酒,否則我們就這麼對酒當歌,倒也美哉!」他沒待她回話,便雙手舉杯,先乾為敬。「在下以水代酒,為昨日的魯莽道歉,也祝你早日康復。」

  莫曉湘見他如此好興致,也沒拂他意,舉杯與他相碰,然後淺酌一口,和著乾糧下嚥。

  不過龍似濤此回卻一反常態的沒乘興而歌,一雙星眸只是默默欣賞著窗外澄黃的天色,乾糧一塊接一塊,彷彿那是人間珍饈美味。

  見他胃口這麼好,她吃了兩塊也沒再動手,閉上眼來,開始調理經脈散而不聚的真氣,胸前那掌幾乎快散了她的護體真氣,如果不是及時被他攔下服藥療傷,恐怕真的後患無窮。

  兩人間的寧靜,直持續到日落西山,星夜當空,莫曉湘的調息告一段落。

  「為什麼要救我?」她緩緩睜眼,秀眸望向一旁正在打盹的他,終於問出心裡潛藏已久的問題。

  龍似濤眨眨惺忪的兩眼,伸了伸懶腰,才懶懶的回道:「為什麼?我從來沒想過為什麼,大概是昨晚剛好碰上你吧。」

  不過來的如果是身受重傷的糾髯大盜,恐怕他連管閒事的動機都欠缺,當然這只能在心裡偷偷的想。

  「你救人都不求回報的嗎?」還是他對每個陌生女子都這麼好?莫曉湘心中不禁提出連她自己都覺得詫異的疑問。

  「救人為什麼要求回報呢?」他坐起身來,打起精神認真的跟她說道:「你能好好保重身體,就已經是對我最好的回報了。」

  她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回答,愣了一會兒才道:「我不習慣欠別人的情。」

  「如果你認為這是欠我情……」龍似濤手中的折扇又開始瀟灑的搖擺,像是若無其事的道:「好好休養到明天,就算是還了我這份情。」

  「明天?」

  她原本想入了夜就走,沒想到他卻提出這要求。

  「到了明天,你替我做一件事,就算是還我這份情。如何?」他微笑,心中似乎在盤算著什麼,也等著她的回答。

  「可以。」莫曉湘皺眉,到底是什麼事得等到明天?還讓他如此故弄玄虛?

  莫曉湘自忖猜不出他的真正企圖,但還是點頭答應,而龍似濤聞言就像正中下懷般笑開來。

  「那好,那麼現在好好休息吧。」他嘴角現出藏不住的笑意,收起折扇插回腰間,接著轉過身,合眼繼續做他的春秋大夢。

  莫曉湘望著他斜躺的背影,不自覺的留意起他的呼吸起伏,心中竟突如絞絲糾結,胸間進而隱隱作痛。

  她想起心口那一劍,也想起那劍刺進去時的決絕與一去不回。

  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能讓人刻骨銘心,進而為之犧牲性命?

  她眼裡盈滿不解,還有許多不知名的思緒,直到夜深疲累入眠。

  第二章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徊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清淺的低吟,若有似無的迴盪在廢屋裡,龍似濤正凝神埋首扇面作畫,手中柔順的兔毫隨著手腕翻飛,勾勒出神韻飄逸的美人衣帶。

  他行雲流水般的蘸墨運筆,不出半刻,一個風致嫣然的水墨美人便呼之欲出,盈盈俏立於扇面。

  畫中女子流動的眼波蒼涼彌緲,欲即轉離;身上的衣帶飄飛不定,彷彿隨時會乘風而去。

  他手中的黑白扇面奇異的給人種七彩繽紛的感覺,女子神韻在墨筆下顯得遺世而獨立,絲毫不遜於精雕細琢的工筆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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