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揚州城內還有不少蜜餞坊,可大部分都先讓富貴人家給訂去,一般人想要吃到就得費些工夫才行。
一刻鐘後,濫衣與夏曦順利地進入醉忘樓,老闆娘在瞧見李子後自是眉開眼笑。「沒想會有姑娘家拿這東西來孝敬我。」
楊三姐今年四十有二,身材略嫌豐腴,鳳眼上勾,豐胸俏臀,頭上假髻高聳,別著牡丹花,髻上有著各式的玉釵鳳簪,身上是艷紅的衣裳,臉上塗著厚厚的困脂,看起來有些俗不可耐,可雙眸卻透著精明之色,
「我這兒又不是妓院,沒說女人不能來,是不?」她領著艷衣上樓。「我說姑娘家來我這兒吃酒才好,安安靜靜的,有些客人啊!鬧起酒來才真教人頭疼。」她高興的塞了顆李子。「真好吃……」
「這位夫人住哪兒?我好像見過你。」楊三姐透著面紗想看清。
「或者以前在路上見過。」艷衣微笑道。
夏曦緊張又不安地左右張望,她能聽見樓下客人喝酒聊天的聲音,當中還夾雜著女人的嬌笑聲。
二樓則有許多房間,有些沒關門,只用布幔遮著,有些則是虛掩著門,能聽見各個房間傳來的交談聲及嬉笑聲,甚至還有些姑娘婉囀地唱著小曲兒。
「焦大爺,好久沒上咱們醉忘樓,這陣子都上哪兒去了?」
「我這不是來了嗎?一陣子沒見你,倒是越來越漂亮了,哈……」
「夫人……」夏曦不安地跟在濫衣後頭。
「你們在這間。」楊三姐推開一扇門。「而你們要找的人在隔壁。」
艷衣聽見隔壁傳來的說笑聲。「勞煩你了。」她塞了些錢給她。
楊三姐笑得更開心了。「哪兒的話,你們是來這兒吃酒的嘛!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艷衣微笑道:「自然。」
楊三姐笑著靠近她耳語地說:「我突然想起件事,前些日子這兒的牆讓蟲給蛀了,我老想著要找人來捉蟲,卻總是忘記。」她嬌笑著瞥了牆上的一幅掛畫。
「多謝。」濫衣頷首淺笑。
她吃顆李子,嘴角的笑容咧大。「不打擾二位了。」
她一離開,艷衣立刻將凳子移至牆邊,拉開畫,牆上的木屑紛紛掉落,她微笑地瞧著牆上有個一寸見方的洞。
「夫人……」
艷衣轉頭示意夏曦安靜,她站上凳子,拿下頭上的紗羅,透過洞口往裡瞧,卻發現有花草擋在前頭,透過葉子的縫隙,她能瞧見房裡共有四男三女,潑衣瞇起眼睛,想瞧清另外三個男子的長相,依老闆娘所言,與肆弟接觸的男子叫金虎力……艷衣匆地瞪大眼,表姨丈……他怎麼會在這兒?
「夏曦,拿根香給我。」
「啊!什麼香?」夏曦問。
「盒裡的香。」她指著桌上的漆盒。
「哦!」
濫衣接過香,小心地撥動枝葉,還有另外一個是……艷衣倒抽口氣,是杉弟……
「來,公子,再喝些。」身旁的姑娘為尹樂杉倒酒。
「不了。」尹樂杉皺眉,方才幾杯黃湯下肚,他已開始腦袋昏沉。
「樂杉老弟,不會這樣就醉了吧!」金虎力笑著拍了下他的肩。「這麼不勝酒力啊!」
「哈……」大夥兒笑了開來。
艷衣覺得一股怒火街上,看著樂杉又喝一杯,她隱忍著脾氣,努力想瞧清第四個人,可因他背對著她,所以她始終不知他是何人,
她聽著他們說些言不及義的話,甚至還聽歌伎唱了一首小曲,有時他們會低聲說話,濫衣盡可能的想聽清,卻還是沒辦法。
就在這時,房門毫無預警地被打開,艷衣詫異地望向門口,不可置信地倒抽口氣。
「大少爺--」
原本同她一起站在凳上的夏曦整個軟癱下來,跪坐在地上,全身發抖。完了!她們被發現了……
艷衣急忙走下凳子,看著丈夫走向自己,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知道她在這兒……她的心狂跳,胃開始下沉,他看起來好像要毒打她一頓,一向溫和的眸子如今冷列地像兩把劍,雖然她不相信他會對她動粗,可他這模樣好像站在面前的是殺父仇人一樣。
「他說是你丈夫。」楊三姐徒勞無功地想解釋。
「是……是的。」艷衣緊張地想戴好蓋頭。「沒想會在這兒遇上相公。」
「相信我,你不會比我更訝異。」翟玄領竭盡所能地想把怒火壓下。
第-次,艷衣覺得戴蓋頭還不錯,因為丈夫的臉看起來沒那麼猙獰了。
「我……啊--」艷衣驚喘一聲,發現自己正倒栽蔥地掛在丈夫肩上,紗羅自頭上滑落。
「你在做什麼?快放我下來。」艷衣不敢大聲喊,怕驚動隔壁的人,只得咬著牙說。
翟玄領只是扛著她出去,沒說任何一句話,艷衣能感覺他身上散發的怒氣,他的肌肉緊繃,而且熱度驚人,看來他的怒火一時間是滅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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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醉忘樓,丈夫便放下她,而後像拉著牲口似的拉著她回府,一路上兩人沒說半句話,因為她還沒想好說詞,還不知該如何解釋這一切,而翟玄領則是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他不能在大街上當眾對她怒吼。
這是他第二次放下工作,就為了來找她,第一次是因為尹樂杉的事,這他能理解;可第二次卻是在酒樓,一個禁止女人家進入,男子尋歡做樂的酒樓……
夏曦在他們離開醉忘樓後才有力氣從地上爬起,她拿著漆盒,忍著想哭的衝動急忙跟上,可發抖的膝蓋卻不聽話,好幾次都差點絆倒在路上,
「我一定會被逐出府的。」一想到此,她就忍不住熱淚盈眶。
而原以為一回到府就要承受丈夫怒氣的艷衣,卻沒料到首先面對的是婆婆的質問,兩人一踏進府第,門房便說老夫人找她,這事不讓她訝異,讓她訝異的是丈夫竟然堅持與她一起去見母親。
「你去哪兒了?」秦氏坐在廳上,表情冷然地看著濫衣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