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擒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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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自覺地抬手輕觸他的眉,她的眉淡,彎如月;他卻濃黑,狀如刀,遠遠看去,又像展翅的鴻鳥。

  感覺他動了下,艷衣急忙收回手,隨即漾出笑,靜靜地看著丈夫一會兒後,她以指尖拉起薄被一角,悄悄往床沿移動,白嫩的小腿栘出木床,伸出手拿起繡墩上的肚兜穿上,細緻的肌膚暴露在晨光中,微微的涼意讓她顫了下,沒注意身後一雙漆黑的眸子已然張開,正觀賞著她著衣的模樣。

  當他聽見妻子輕哼著下成調的曲子時,不由得揚起嘴角,眸裡儘是溫柔的笑意。

  「什麼事這麼高興?」

  艷衣嚇了一跳,回身瞧見丈夫單手支頭,看起來輕鬆愜意。

  「相公嚇了我一跳。」她拉好單衣,雙頰酡紅。

  翟玄領坐起身,艷衣瞧著丈夫裸露的胸膛,瞼兒更紅。「我只是作了個有趣的夢。」

  「什麼夢?」他掀開被子下床,瞧著妻子頭兒低垂,不敢看他,他笑意加深,自架衣上拿起衣褲。

  「相公聽過蠶花娘娘的故事嗎?」她問著。

  「知道,是關於蠶絲起源的故事。」

  「嗯!故事裡,女兒因為思念在外經商的父親,就對家裡的白馬說:馬兒啊馬兒,如果你能讓父親立刻回來,我就嫁給你;沒想到白馬聽了點點頭,飛奔而去,過了幾天果真將父親帶了回來、雖然女兒很喜歡白馬,可人與馬怎能結婚,所以後來父親就把馬兒殺了,將馬皮晾在院子裡,突然一陣風刮來,馬皮捲住女兒朝天飛去,幾天後,村人發現女兒的頭變成了馬頭,白馬皮仍覆在她身上,她的嘴裡吐出許多細絲,將自己緊緊『纏』住,所以後來的人就稱其為『蠶』,這便是蠶的由來。

  艷衣拿起架上的外袍為夫君著裝。「方纔我便作了與這相似的夢,我夢見自己在家裡晾衣,忽然一陣風吹來,將我吹上了天。」

  他微笑:「後來呢?」

  她朝他綻出笑靨。「我飛啊飛的,好不快活,後來飛到了一艘船上,瞧見相公正辛苦地划著槳,相公見了我好吃驚,問著: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快回家洗衣服燒飯;我說衣服全飛走了,相公聽了好生氣,對我罵了許多話,我一生氣就飛起來,飛得遠遠的,相公在小船上拿著槳朝天空揮著,大叫:快下來快下來;我不肯下去,沒想相公突然變成一匹白馬朝我這兒飛過來,我嚇了一跳,就醒了。」

  翟玄領微微莞爾。

  「若再晚點醒,說不準相公真把我捆住了。」她嬌笑。「不過,相公當船夫的模樣很有趣,哪天相公有閒暇,就當妾身的船夫,堂堂揚州的船幫主為小女子划槳一定很有趣。」

  翟玄領讓她逗笑,不假思索地道:「等我這陣子事忙完,就撐一葉扁舟,帶你到林澗處欣賞山林之美。」

  艷衣的雙眸瞬時散發光彩。「相公是說真的嗎?」

  她雀躍的模樣讓他笑意加深。「自然。」

  她頓時笑靨如花,小瞼上是無盡的歡喜,「相公……」她猛地抱住他。「你……對我真好……謝謝。」其實去哪兒都無所謂,她只想偶爾能與他拋開一切,放鬆心情。

  末嫁前,她總是為生活而忙碌,為了弟妹,她甘之如飴,也從不埋怨,可這不表示她從沒夢想過能暫時拋開一切,只是單純的欣賞週遭美景;嫁人後,這一大家子的事更是忙不完,比起末嫁前,忙裡偷閒的時光依舊下鄉,若能偶爾放下手邊的一切,只是與他彼此相依,談天說笑,她不知會有多開心。

  「這沒什麼,」見妻子如此高興,他的心情也隨之被感染:

  她仰頭與他相視而笑,將他應允的話藏在心裡,心裡是滿滿的喜悅,思忖著今天將不會有任何事能破壞她的心情,因為她現在就像在夢中一樣,已經飛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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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者,妻之天也,婦人不二斬者,猶日不二天也……」淺舞大聲朗念著,隨即皺下眉頭。「大姊……」她放下書本,喚了聲正在寫字的姊姊。

  「嗯……」

  艷衣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眉心輕蹙,雙眼緊盯著桌上的清單,下個月是老爺子的八十大壽,婆婆要她承辦此事,而這是她嫁到翟家經手的第一件工作,她得盡心辦好才行。

  桌上的清單細目是婆婆交子她的,多年來,翟府的紅白宴都是交子黃萬成張羅。黃萬成……濫衣思索著,她聽過他,未嫁前她曾是為人辦婚喪喜慶的「四司人」之一,所以對這行業的人多少也耳聞,如果她沒記錯,這黃萬成的手腳下太乾淨……

  「大姊,『夫者,妻之天也』是什麼意思?」

  濫衣抬起頭。「什麼?姊姊沒注意聽。」

  「『夫者,妻子天也』是什麼意思?」淺舞又問一次。

  「就是說,丈夫是妻子的天。」

  「那是什麼意思?」她追問。

  「簡單地說,就是妻子要尊敬丈夫。」艷衣頓了下,問道:「這是夫子為你選的書?」

  「夫子說我識的字夠多了,從明兒起要讀儀禮。」她歎口氣。「大姊,我一定要讀這個嗎?聽起來好無聊。」

  艷衣微笑。「那你想讀什麼?」

  「我想聽故事。」她興奮地說著。「夫子上課好無聊,不像姊姊會說好多故事。」

  「那我同夫子說說。」艷衣摸摸妹妹的發。「要他多給你舉些例子?」

  「先生才不會呢!他說故事好無趣的……像這樣……」淺舞輕咳兩聲,粗了嗓於道:「那就說個一箭雙鵰的故事,有個人去打獵,一箭射了兩隻雕,就叫一箭雙鵰。」

  艷衣笑出聲;「那也沒錯。」

  「這哪叫故事啊!」淺舞不高興地蹙下眉。

  「這樣吧!先別上儀禮,我要先生給你換本書……」她想了下。「世說新語好了,裡頭有些很有趣的故事,或者……山海經……我再跟夫子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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