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這麼煩,管我身高幹嗎?我擔心偽裝會被識破,你卻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薩兒全身戒備,深怕一不小心,會賠上性命。因此對金雍宇的態度十分反感。
「是嗎?」金雍宇抓抓頭髮。
「你一定不知道有多危險。稍微有一點風吹草動,就隨時有可能被子彈打成蜂窩……」薩兒鄭重警告著,但金雍宇仍是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樣。「沒關係,明天你就會親眼目睹到什麼是殺戮戰場。」
金雍宇換上回教的長袍,再用圍巾遮住臉孔,全身上下只露出一雙深邃的眼眸,像是一泓神秘的潭水般。
「很好。」薩兒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還不忘乘機取笑一番。「你這樣還真是不男不女!」
準備妥當後,薩兒便帶著金雍宇潛入。
沒想到竟出乎意料之外的容易。
因為他們潛入時已經是深夜了,大部分的義工都休息了。而門口的警衛也輕易就相信了,薩兒的謊言,讓人以為他們剛從難民營回來,幫助生病的孩子餵食……
那一晚,兩個人睡在地上。
金雍宇雖然很不習慣,不過經過一天的旅途勞頓,他一下就睡得死沉。
半夜裡,金雍宇被凍醒了,沒想到沙漠的夜晚,竟如此寒冷。他本能地將薩兒擁入懷中取暖,兩個人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一起……
第三章
清晨。
薩兒驚醒過來,發覺自己竟然躺在金雍宇的懷裡,氣得真想拿把刀往他胸口刺下去。
可惡!他的清白全毀……
金雍宇隨即也醒過來了,他對薩兒猛眨眼睛,似乎在說著「早安」,表示昨夜的「肌膚之親」讓他們的體溫直線上升,得到一夜好眠,根本不知道薩兒已經氣昏了。
薩兒拚死命地咬緊了牙齒,如果還要「利用」金雍宇,他勢必得忍氣吞聲。
加入慈善團體的第一天,他們就忙碌不已,根本沒有時間「明爭暗鬥」。
這是一個天主教的國際慈善團體,有來自四面八方的義工,不分國籍,不分宗教,不分種族,在這裡,看不到任何政治、宗教、種族等問題,所有的人都是全心全意地付出,表現出無國界之分的大愛。
在邊界的難民們,過著非常悲慘的生活。
金雍宇首先看到一個小孩,在骯髒的水溝裡洗臉、漱口,後來還舀了一大杯水,一口喝了下去。他立刻臉色發青,污穢的水是霍亂的根源,可是,那小孩顯然別無選擇,除非他打算渴死……
這種悲慘的情景似乎還不算什麼,有人赤裸裸的躺在街道上,很多人奄奄一息,即將死亡,更有人的肩膀被老鼠咬了一大片,下半身也被蟲吃掉。這種慘狀,他實在無法假裝看不到,更不能漠視。難民不僅無家可歸,還感染上種種疾病,即使在臨死之前,也希望有人關懷,不要忘了他們,或遺棄他們。而義工們會緊緊地握住這些無助的手,陪他們走完人生最後的旅程,再替他們處理遺體。
從日出到深夜,金雍宇一直不斷地勞動著,他一下洗碗,一下替病人洗衣服、穿衣服,他想不到這些病人竟然瘦到身上完全沒有肉,只有骨頭。
他有一股嚎啕大哭的衝動,可是他壓抑了下來。
忙碌了一天,他多想倒頭就睡,或是好好地沖個澡。他覺得全身似乎都是細菌及消毒藥水的味道。
突然有人對薩兒叫道:「喂!你們有空嗎?我們需要幫忙——」因為他們兩個人一直在一起,看起來就像是同伴。
「有。」薩兒趕緊抓著金雍宇一起走。
金雍宇累得不想再動了,可是,薩兒不敢把他一個人丟在這裡,萬一不小心洩漏身份,那肯定吃不完兜著走。
叫喚他們的義工吩咐著說:「那裡有四個遺體,麻煩你們幫忙扛到火葬場!要快一點,以免有傳染病!」
抬遺體?金雍宇的臉色刷地一下變白。
他氣極敗壞地看著薩兒,似乎在說以他尊貴的身份,怎能去抬屍體。
「你別無選擇!」薩兒在他耳邊小聲地提醒他。「你現在什麼都不是,只是慈善組織的義工——大家一視同仁。」在這裡,是不分身份背景的,什麼事都要做。
金雍宇對薩兒翻著白眼,只得硬著頭皮將四具遺體抬到火葬場。一路上,他的腿都不僅使喚地發抖著,目光直視前方,全身好像都不對勁了。
火葬場裡的屍體堆成一堆,像垃圾一般,讓金雍宇覺得難過極了。
遺體才一放好,一群兀鷹便從天而降,一口一口地吃起來了。金雍宇看到死者的臉,沒有閉上的雙眼,滿臉淒楚地對著天,他嚇壞了,再也受不了了。
這次他真的看到貧窮所帶來的悲慘景象,以往都是在電視和報紙上看到,如今,卻活生生地呈現在眼前。
一群人在火葬場搶著死者的衣服和鞋子,大家推擠成一團,而旁邊有幾十隻兀鷹在爭食……如此觸目驚心的畫面,讓金雍宇崩潰了,他開始狂奔,而正在趕兀鷹的薩兒,見他跑了,趕緊在背後大聲叫喚,想要叫住他。
他要跑去哪兒?
這裡,他根本不熟悉,萬一有什麼差錯……
薩兒在背後跟隨,但他跑得好快,她根本跟不上。前方是邊界的市集,到處牛蛇雜處,不但是販毒,軍火,販賣人口的聚集地,更是恐怖份子的大本營,更有著潛伏在此的秘密警察。
「不要跑了!不要……跑了!」薩兒上氣不接下氣地叫著,他快跑不動了。冷不防地,一陣強風掃過,金雍宇的頭巾被吹了下來,露出了在此地少見的白皙而斯文的臉蛋。
「危險……」薩兒大叫。
而一直狂奔的金雍宇,也終於停了下來。但是,不是他自願停的,而是有人抓住了他。
薩兒的心臟幾乎停止了。
兩個留著絡腮鬍的中東人抓住了金雍宇,不由分說地便拿出了棍子,朝他身上一陣亂打。
薩兒告訴自己要沉住氣,免得將事情越弄越糟,要是連自己也不能脫身就更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