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月黑風高。
昏暗的夜色掩護著她視死如歸的行動。
齊涓鵑獨自走向一棟典雅的三層洋宅,偌大的庭院種滿了花花草草,屋側有一條幽深的小徑,小徑旁整齊的排列著一棵棵蔥鬱的大樹;她看了一下週遭的環境,鎮靜地走入小徑,然後找了一棵距離「法醫王」書房最近的相思樹,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她攀到一處和「法醫王」杜嵐風書房陽台同高度的位置,正好透過落地窗看見坐在書桌前的他。
在密密麻麻的樹葉遮蔽下,齊涓鵑從葉縫間窺視著杜嵐風此刻的動靜——他正在聚精會神地研讀著一本解剖學的原文書。
哼!還有閒情逸致看書?齊涓鵑心裡不由得生起一把無名火。
這個表裡不一的偽君子!她一定要嚴懲他,殺他個措手不及!讓他知道什麼是忘恩負義的下場。
齊涓鵑舉起槍,雖然她軍訓課打靶時曾得過滿分,但此刻手中拿著真槍實彈的她,不禁也感到心驚膽跳,豆大的汗珠不斷自額際滴落,不知不覺間,她竟已滿身大汗。
這支結合最新科技的鐳射手槍,紅外線瞄準器對準了他的眉心中間——
扳機一扣,驚天動地的瞬間,子彈沖射出去,射穿玻璃,以雷霆萬鈞之勢飛向他的眉心……
此刻的她連生命都豁出去了,寧可賠上了自己最璀璨的青春年華,也要殺了他!
第一章
漆黑如墨的夜,位於郊區的典雅華宅依然燈火通明。
窗外秋風蕭颯,沁涼如水,可是仍比不上他那透出冷冽殺氣的眼神所流露出的寒意。
杜嵐風邊翻閱著解剖學,邊回想著自己曾相驗過的一具具屍體,諸多死相在他的腦海裡盤旋,彷彿無聲地訴說冤情……
他雖然年僅三十歲,卻已行醫多年,救人無數,在海內外醫界都享有至高無上的聲譽;他不但是外科手術的權威,還是傳說中能夠化腐朽為神奇的整型大師。
他那細緻白皙的雙手總能比危機為奇跡,一次又一次地從死神手中搶回人命,救了許許多多病入膏肓的患者;一方面,他的雙手也彷彿擁有魔術師的神奇魔法似的,能夠將一張張醜臉改造得完美無瑕。
他憑著一絲不苟的專業態度和卓越超群的醫術,成為享譽國際、名利雙收的外科醫生。可是正值事業高峰的他,卻義無反顧地執意轉換跑道,進入人人望而生懼的法醫界,成為人人敬而遠之的法醫。
但他堅持追求真理,致力尋找真相,這種始終如一、不畏艱難的精神,依然讓他每每勇猛闖關,成績斐然。
只要由他經手沒有破不了的命案,更沒有解不開的迷離死因。因此人人推崇他為「法醫王」,對於這個稱謂,他的確實至名歸。
寂靜的天地中,杜嵐風那比平凡人還敏銳百倍的直覺告訴他——危機四伏!
透過玻璃反射,他驚覺自己的眉心被紅色光點鎖定了!
有人要殺他?
千鈞一髮之際,處變不驚的他迅速地低頭彎下身子,借由書桌的阻擋逃過一劫。
子彈擊破落地窗,大片玻璃瞬間崩裂射向四方,巨大的爆炸聲響,驚動空曠的大地——而在一連串的槍響之後,書櫃上的書籍盡數傾落而下,擊中他的壯軀。
過了一會兒,一切終於又歸於平靜。
子彈用完了嗎?她殺死了他嗎?心驚膽戰的齊涓鵑只覺得整個人好累,彷彿快虛脫了一般,眼前頓時一黯,下一秒,筋疲力竭的她從樹上摔下來,瞬間失去意識……
一樓傳來女人的驚聲尖叫。「發生暴動了!」
「逃命啊!」山口菜子從一樓狂奔至三樓。「嵐嵐,快逃啊!」站在書房門口,菜子呆滯地瞪視著猶如被戰亂蹂躪過的書房,她愣了一會兒才又回過神來大喊:「你在哪?該死,你死了嗎?」
杜嵐風七葷八素地從亂七八糟的書堆裡站了起來。「菜子!」
他一臉狼狽地站在她面前,山口菜子大驚小怪地叫道:「天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有沒有受傷?」
「有人要暗殺我!」杜嵐風悻悻然道。
「暗殺你?」山口菜子緊張的奔到他面前,嬌小的她個子只到杜嵐風的胸前,因此她得抬頭四十五度角,才能仔細看清他的面容。她邊用力擊打他的胸膛邊說:「你還生龍活虎的嘛!不礙事的!」
「幸好我反應夠快,不然……」不然他現在可能已經向閻王報到了……
杜嵐風拍拍身上的灰塵,心想,那名殺手未免太小看他了吧!想當初他也曾在黑道混過,所以他早被那種刀光劍影、生死無常的環境訓練得反應異常靈敏,無論處於哪種危機之中,他仍能指揮若定、掌控全局,所以要殺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兇手想怎麼殺你?」山口菜子好奇不已。「你抓到他了嗎?」她是個十足的偵探迷,最喜歡亞森羅蘋的懸疑小說了。這時候,她不但忘了要擔心殺手可能會再次出手「襲擊」,反倒是興致勃勃地探究起暗殺手法。
杜嵐風的食指比向窗外。「那人從這棵相思樹上,朝書房裡頭連開了好幾槍……」他訕笑,那亂無章法、漫天飛舞的子彈,根本毫無準確度可言。
難不成這殺手是剛出道的菜鳥?全部子彈竟然沒一顆瞄得準的。
「哇,真像電影劇情!」山口菜子難以置信地說。「究竟是誰敢在『法醫王』頭上動刀動槍?」她佩服那人不要命的勇氣。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杜嵐風氣定神閒地走下樓察看。
「不行」!菜子大聲阻止道。「你不怕……他可能還躲在暗處,等著給你致命的一槍嗎?!」
杜嵐風怎麼可能會怕?
自從他十五歲加入了黑龍幫後,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死」和「怕」這兩個字,就再也不曾出現在他腦海了。他無視於菜子的警告,逕自健步如飛地衝出去。
很久以前,當他對人性徹底失望、不再信任任何人時,他就選擇了遠離人群、遠離塵囂獨自一人生活。就連現在他的住所,也是位於人煙罕至的地方,方圓百里內,連一戶人家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