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珊瑚佇立床畔,冷冷注視著榻上正沉睡著的雲霓。
雲霓果然如義父所說的聰明靈敏,即使身處險境,依然不失鎮定,也沒因為她喬裝的熱情卸下心防,坦白自己的真實身份,還編了個和貧家表哥私奔的故事!呵,可見這王家的公主並非一派天真、不解世事啊,起碼也讀了不少民間的戲曲小說。
只可惜,她再如何努力編故事,也瞞不了她。
她早知道她是千櫻國的公主,未來的女王,也知道她之所以倉皇落難於此,是因為逃避刺客追殺。
虧義父還常誇他手下養的那群死士武功多高強呢!這麼多高手竟還奈何不了一個小姑娘。或者該說,是她身邊那一文一武兩個騎士太過厲害?竟有辦法殺出重重危機,護送她平安脫逃。
不管如何,雲霓今日落入她手裡,算她倒楣。
「他們殺不了妳,我來殺。」海珊瑚輕啟朱唇,無聲地吐逸肅殺的宣言,嵌在嬌容上兩丸鳥瞳如寒冰,冷澈逼人。
她彎下身,銀刃在水袖間綻出冽影,一寸一寸,她緩緩地逼近熟睡的獵物,直到刀刃距離那嬌嫩的咽喉只有毫釐之差。
她心跳如鼓,呼吸急促,握著銀刃的皓腕發顫,卻怎樣也剌不下去。
她沒辦法殺她。海珊瑚頹然垂下手臂,懊惱地咬唇。
雲霓在這裡住了兩天兩夜,她嘗試了好幾回,就是下不了手。
她不明白為什麼。她明明恨極了這長得和她一模一樣的女子啊!雲霓貴為王家公主,她卻一生只能做個由人操弄的棋子,相同的容貌,截然不同的命運,她恨透了她!
可不知怎地,當她想起白日時,雲霓陪著她一起挑水洗衣,生火炊飯,想起雲霓妙語如珠,笑容若春陽燦爛,她的心,會一陣陣莫名抽痛,痛得她不知如何是好。
海珊瑚擱下刀刃,來到一面老舊的銅鏡前。
鏡裡,站著一個容姿絕美的姑娘,她穿著雲霓換下來的衣裳,戴著雲霓卸下來的玉飾,彷彿也跟著沾染上幾許貴氣。
若是以這身打扮出現在櫻都的王宮,怕是沒人會認出她不是真正的公主吧?
只要殺了雲霓,她就能取代她,成為千櫻的公主,唯一的王室繼承人。
只要殺了她……
「珊瑚?」困惑的脆嗓從床榻邊傳來。
海珊瑚僵住身子,驚懾地回眸,迎向雲霓迷濛的眼。
「妳……穿我的衣服?」迷濛的眼霎時清明,迸出懷疑的光。
糟糕,雲霓發現了,她發現她的不懷好意了!海珊瑚慌亂地想,惶然奔到案前,拾起義父送給她的銀刃,高舉過身。
她必須先下手為強--
銀影飛掠,艷紅的血花在空中淒迷盛開……
第一章
長空萬里雲,四望遠蒼茫。
天邊,一行秋雁掠過,衰草上奔來一匹黑馬,馬背上的男子手搭弓,目冷眺,利箭如流星,破空劃過,射下一隻大雁。
大雁哀鳴落地,男子瞧也不瞧一眼,搭弓放箭,又擊斃一隻。
「黃泉路上成雙,也不寂寞了吧?」男子薄唇一撇,冷笑。
身後跟著的兩名隨從,策馬前奔,一左一右拾回兩隻獵物。
「殿下真好眼力,好身手!這兩隻大雁受傷的部位分毫不差。」隨從們阿映讚道,「不愧是咱們羽竹國第一射手。」
「哼!」對屬下的奉承,羽帆不置一詞,袍袖冷冷一拂,「今天就到此為止吧。讓廚子們把這些獵物們給烹了,大夥兒今晚一同喝酒作樂。」
「是。」隨從們喜孜孜地應道,分別拖著鹿、兔、雁等野牛獵物,隨主子回營。
紮在溪畔的營帳有數頂,隨從武士數十人,全是跟著羽帆前來邊境遊獵的。每年到了深秋,便是這位放縱浪蕩的二皇子出門狩獵的時候,他樂好此道,其父羽皇也懶得阻止他,任由他去。
按照羽竹國的規矩,皇位一向由嫡長子繼承,即便羽帆再如何文武雙全、品行純良,總之這皇位是輪不到他坐,父皇既對他毫無期待,他也樂得道遙度日。
只不過見他如此逍遙,卻惹惱了同樣愛玩的皇太子羽巖,興許是氣憤自己總受管束,對他這個弟弟更為眼紅,總是在父皇耳畔編派他的不是。
羽皇本來就不甚喜愛這庶出的兒子,耳根子又軟,對羽帆於是更加厭惡,而父親愈是不悅,羽帆便愈是叛逆,出外遊蕩的時日愈拖愈長,這回,甚至已近半年不歸皇城。
「殿下說了,今晚咱們開夜宴,飲酒作樂!」
回到營地,貼身隨從這麼一宣佈,眾人頓時歡呼叫好。
在一片雀躍的歡鬧聲中,羽帆走進屬於自己的主營帳,帳裡,燒起了暖融融的木炭,幾名穿著薄紗的侍女正等著伺候他。
「殿下要先淨身沐浴嗎?」為首的侍女雪色款款迎向他,替他卸下黑絨大氅。
「嗯。」
「快去準備熱水。」雪色轉頭吩咐其他侍女。
「是。」
侍女們忙亂地替羽帆準備浴桶和熱水,雪色則繼續服侍羽帆脫衣,到了最後一件單衣時,她停下動作。
羽帆似是後背有傷,疤痕醜陋,一向不喜讓人瞧見,曾經有一個初來乍到的侍女不小心犯了禁忌,當場讓他給攆出了營帳,受盡羽帆手下那些武士們的凌辱。
跟了他好幾年的雪色,自是不會傻到去碰觸這禁忌。
「殿下要吃點心嗎?」雪色捧來一盅事先熬好的甜品,「這雪燉燕窩剛剛才熬好的,還熱著,殿下……」
羽帆沒讓她有機會說完,橫臂將她撈入懷裡,右手捏著她軟嫩的下頷,邪氣地凝視她,雪色揚眸,迎向一對勾魂黑玉,心窩兒一顫,嬌弱地撲動起來。
羽帆淡淡撇唇,也不管帳內還有其他人在,霸氣地攫住那紅艷艷的柔唇,吸吮起來,一雙大手毫不客氣地穿過薄紗,揉捏兩團渾圓。
「唔……嗯,殿、殿下不是說要……沐浴……」雪色紅著臉,喘著氣低吟。
「熱水還沒備好呢,不急。」邪肆的嗓音搔弄她耳蝸,「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