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忘不掉那一天,當他的父母在眾人面前撕打,當他父親毫不掩飾地揭下偽善的面具,風間澈驟然憂鬱的眼睛和清冷如冰的聲音。
在那一刻,他忽然不再像個神,變成了一個鄰家的大男孩,也會難過,也會傷心。
「對不起,學長。」明曉溪輕輕走過來,坐在他的身邊,眼睛很亮。「我一直任性地從你那裡索要溫暖、索要呵護,卻愚蠢地忘記了你也需要別人的愛。」
風間澈摟住她,很輕,很輕地把她深深擁進懷中。
明曉溪的聲音悶悶從他懷中傳出:「這都怪你,那麼優秀做什麼,害得人家象傻瓜一樣把你當作神來崇拜。」
他把下巴放在她烏髮的頭頂,輕輕微笑。
「你完蛋了啦,我再也不會崇拜你了。」她的臉窩在他懷裡悶笑。「你那天好糗,就像一個好讓人可憐的小孩子……」
他哭笑不得,她的變化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讓我想……」
「什麼?」他沒有聽清楚她悶悶的聲音。
「……抱抱你。」
她伸出雙臂抱住他,輕柔地搖晃:「讓我這樣抱住你,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快樂,你的憂傷。」
風柔柔地吹。
白紗飄。
紅蘋果泛著光,一笑一笑。
嬌小的少女努力想要把修長的少年整個抱在懷裡。
明曉溪將下巴靠在他的肩頭:「告訴我,你想要什麼,我一定會幫你實現。」
風間澈閉上眼睛,輕輕呼吸:「你已經幫我實現了。」
她一怔:「什麼?實現什麼啦?」
他不答。
「哎呀,你快說,不要敷衍我嘛。」她著急連呼,「我真的可以幫你實現,我是無往而不勝的明曉溪呀,就算是你的右手我也……」
「那好,」他截斷她的話,「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說啊!」她離開他一些,眼睛閃閃的,興奮非常。
「不要再叫我學長了,叫我的名字吧。」
啊,就這樣啊……
她失望地扁扁嘴:「學長,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是啊!才說不要叫我學長的。」
「呀!」她摀住嘴,「對哦,都不能再叫你學長了,應該叫你……」
「……」
「澈……」
澈,只是一個字而已,卻不知怎的讓她的心「忽悠」一顫。
抬起頭來,見他眼中含笑,笑意清遠,引得人深深深深地走進去,再也走不出來……
*** ***
澈:
你現在好嗎?
春天已經來了,記得衣服還是要多穿一點。
對了,一定要按時做復建啊!
我很想念你。
曉溪
ps:代我向大家問好。
*** ***
澈:
這裡下了春天的第一場雨,你那裡也下雨了嗎?
我在嵩山,景色很美,很有趣。
知道你的右手可以開始活動,很開心,還是要繼續做復健啊!
想念你。
曉溪
ps:代我向大家問好。
*** ***
澈:
峨嵋金頂有好多猴子,很有趣的,真想捉一隻給你玩。
右手越來越靈活了嗎?太開心了!
真的有點想你了。
曉溪
ps:向大家問好。
*** ***
澈:
這裡實在太偏了,明信片都寄不出去。
讓你擔心了,對不起哦!
右手可以吃飯了嗎?要多吃一點啊。
想你。
曉溪
ps:問大家好。
*** ***
澈:
我生病了,人悶悶的,好想你們啊。
這裡一點也不好玩,連電都沒有。
收不到你的信,很掛念。
你還好嗎?
曉溪
ps:請代我問候大家。
*** ***
「風間哥哥!風間哥哥!」
門一打開,東寺浩雪象小燕子一樣飛進來。
她氣喘吁吁地放下背在肩上的包包,吐出舌頭喘氣:「累……累死我了,都怨那個老師好端端拖什麼堂?!哼,人家看你的時間只有這兩個小時而已,平白被她佔去了二十四分鐘!」
她邊喘氣邊望向倚在落地窗邊的風間澈。
哇,風間哥哥真的好帥好帥好帥呀!
為什麼他只是那樣隨意地站著,也會散發出讓人迷醉的優雅;清俊的線條,溫柔的氣息,似乎連他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格外的透明和清新。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拂弄著一張小小的明信片,那麼憐惜和珍愛,讓人覺得如果能變成它,會是一種最美的幸福。
東寺浩雪看了半天,終於明白了,驚喜地喊:「啊!那是明姐姐寄來的卡片嗎?」
她飛身上來搶:「快給我看看!明姐姐也真是的,這麼長時間了都沒有音信。」
風間澈輕輕閃身,明信片逃過了她的「魔掌」。
「這是舊的,你以前看過了。」
「啊?」東寺浩雪失望地垂下頭,「還是舊的呀,那你為什麼那種表情,害我空高興一場。」
風間澈淡淡地笑,沒有回答,目光依然停留在那張舊卡片上。
東寺浩雪倒坐在白色大沙發上,長歎:「明姐姐都快有一個月沒寄卡片了吧!她會不會把我們忘了……」
他一怔,默默出神。
「哎呀,」她擔心地又想,「明姐姐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小雪!」語氣中帶著罕見的凌厲。
東寺浩雪一把摀住自己的嘴,連聲道:「呸呸呸!不靈不靈不靈!!」
「呵呵,」她傻笑著搖搖頭,「明姐姐那麼厲害,那麼神奇,到哪裡都會是所向披靡、一片光明的!」
風間澈又不說話了,他的眼中彷彿只有很早以前明曉溪寄回的那張舊卡片。
東寺浩雪歪著頭看他。
風間哥哥跟以前不一樣了,笑容少了很多,沉默多了很多,他的眼睛依然親切,卻多了分距離,添了些寂寞。
似乎自從明姐姐兩個多月前離開日本,大家都改變了很多。
明姐姐跟大家在一起時,彷彿也不覺得怎麼樣,但她這一走,好像把大家的心都帶走了一部分,空空蕩蕩的,無著無落。
一開始她還寄些卡片來,雖然字少得可憐,但好歹還算有聯繫,大家按她的地址寄過去也還能收到。可是,這近一個月來,她連張卡片也沒有了,給她寄去的信全都查無此人,最可惡的是,她最後一張卡片上寫她生病了,而好了沒有,現在怎樣,卻再也沒有消息,彷彿她突然自空氣中蒸發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