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她為了要試試變身的模樣,從早上到下午都還沒吃半口食物,餓到頭暈眼花……但是當她看到齊大哥驚艷--香好不知道其實是驚愕--的表情時,就覺得一切都值得了。
感謝老天,怎麼那樣巧?就讓齊大哥在她變身完的今天來到田僑裡,這表示他倆真是太有緣了嗎?
千里姻緣一線牽,千里姻緣一線牽啊!
終於,她搞定了點餐的部分,緊張又興奮到沒注意到身後已經大排長龍,後頭的客人都喃喃抱怨了。
香好轉過身來,仰頭對他道:「我們找位子坐吧。」
「好。」齊翼的腦子還處在震驚的狀態中,只能緩緩地跟著她走向窗邊的藍色沙發座。
將修長高大的身子塞入小巧的單人圓形沙發椅後,齊翼神情複雜地凝視著她雀躍的小臉。
「香好,為什麼要化妝?」他終於開口。
他覺得她素淨著粉嫩小臉時,是最美麗的。
「名媛都化妝,富家女更要化妝。」她陡然湊近他,神秘兮兮地道:「跟你說一個秘密,我爸爸變成有錢人了。」
「哦?」他訝異,但不為所動。「這就是妳變成現在這模樣的原因?」
香好實在太遲鈍了,如果她稍懂人情世故,就會明白浮現在齊翼眼底的是震驚和不贊同。
「是呀。」她高高興興地道:「我變成這樣,你喜不喜歡?」
「我--」他正要坦白以告。
「二十八號!」櫃檯那頭的服務生大叫,推出了放著咖啡和食物的托盤。
香好眼睛一亮,馬上跳了起來。「我去拿東西。」
「等等,我來。」縱然心情沉重憂鬱,他還是紳士地要起身。
「你坐你坐。」她不由分說就跑向櫃檯。
齊翼揉著糾結的眉心,感覺一顆心不斷往下沉。
他知道權力會腐蝕人心,金錢會改變人性,但是他不願相信淳樸單純的香好也會這樣。
「為什麼不可能?」他神情陰鬱,低低自問。「而且你並沒有自己以為的那樣瞭解她。」
該死的!他不願承認那美好的,兩天兩夜永遠過去了,那個他深深喜歡思念的純真女孩也消失了。
也許這只是過渡時期。
「看起來真好喝。」香好開心地捧著食物和咖啡過來,然後將托盤放在桌上後,輕輕地翹起蓮花指,攪拌著冰瑪其雅朵咖啡。
他盯著她造作的動作,感覺多彆扭就有多彆扭。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他強自擠出一抹笑,試圖輕鬆地問。
「什麼事情?」她喝了一口苦濃冰冽的咖啡,拚了小命才沒有苦到吐出來。「哦,你是說我們家怎麼變有錢的嗎?就是最近有個大企業來買田僑裡東邊的田,要拿來蓋科技園區,所以我們田僑裡都發了……不過阿春姨除外,唉,她幾年前就把田賣掉了,一甲的地只賣兩萬元,現在就差沒吐血。」
是他的心理作用還是怎的?香好的語氣裡出現的是一絲同情還是一絲幸災樂禍?
「原來如此。」他歎了一口氣,心情很複雜。
又一個農村走入現代,也許對當地人來說,生活得到了極大的補助和保障,但是一旦田地蓋上了公司廠房,象徵一大片金黃色的自然稻田又消失了。
就像原本清新單純的香好,現在忽然變得世故時髦了起來。但是她的改變又不完全是好的,反而像是……暴發戶,迫不及待將「有錢」刻在臉上、掛在身上。
他的大掌倏然握緊,又緩緩鬆了開來。
時間……要給彼此時間。
他不能忘記原來的香好是如此的天真、善良美好,她只是一時衝擊過度,相信過一段時間就會恢復原狀了。
「你怎麼了?好像心情不好的樣子。」香好怯怯地問,捏緊杯把的手指微微變白了。
她以為他會很高興見到她,畢竟他來了,不是嗎?
可是從剛剛到現在--
她終於發覺了他怪怪的,他沒有笑,只是緊緊皺著眉頭,在凝視著她時,深邃的黑眸裡沒有溫柔,沒有笑意,只是疏離冷淡的觀察。
為什麼?
她變得不夠好,或者是……衣服買得不夠高級,臉上的妝不夠優雅嗎?老天,如果她知道他今天會來,就算要她內心滴血地買下最昂貴的衣服,化最難以呼吸的厚妝,甚至是再忍耐三個小時刺鼻藥水味的染髮……
她好不容易建築堆積出來的小小自信全面臨上崩瓦解的邊緣。
「也許我有點累。」齊翼凝望著她脆弱的小臉,不禁心又軟了下來,伸手輕輕撫摸著她上了粉的頰邊。「開了五個多小時的車,我累了。抱歉,我趕著想要來見妳,卻從剛剛到現在還沒能好好看看妳,和妳說說話。」
他浪費了太多精神在震驚和揣度她為什麼變成這個模樣上,但是方才短暫的剎那間,他卻在她臉上看見了熟悉的靦腆與怯柔。
沒有誇張的言辭,囂張的氣焰,就只是她自己。
他心動的那個女孩。
「我在這兒呀。」她忘了要保持自信名媛的形象,癡癡地望著他,鼻頭發熱。「我也忘了告訴你,我……很高興你來了。我真的有點怕……怕你忘記我了。」
他吁了一口氣,總算發自真心地笑了起來,「妳不應該對我沒信心的。」
「是呀,對不起。」她不好意思地道:「你開了五個小時的車,太辛苦了,為什麼不坐火車呢?」
「火車沒有我的車快。」而且他迫不及待想見到她,所以也可以算是「歸心似前」吧。
「傻瓜,你中途都沒有休息嗎?這樣太危險了。」她憂心忡忡地道:「齊大哥,求求你以後別做這麼危險的事,我會擔心的。」
他心底一陣溫暖,在層層誇張俗麗的脂粉底下,她還是他熟悉的那個小香好。
「我沒事。」他溫和地道,「妳想吃黑森林蛋糕還是雞肉派?」
「雞肉派!」她臉紅了起來,「我是說,如果你想吃雞肉派的話。」
「我比較喜歡看妳吃。」他摸摸她的頭,將雞肉派遞給她。「餓了吧?我看得出來妳一直盯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