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她偏過視線,看見了他的反應。
那挑高的劍眉不是一雙睿智的眼神,這還是頭一遭,她瞧見了他未經任何偽飾的真實反應,很男人,很有力,很聰慧,很……叫人心動!
她快快地將視線狼狽收回,逼自己去想虹珠喚她姊姊時的可愛表情。
他不是她的!他不是她的!他是虹珠的!他是虹珠的!
她不斷告訴自己。
就在此時,又有紙條被送了過來。
妳是什麼時候發現的?在給我親親之前就發現了嗎?
他故意這麼寫,還附帶了一記邪肆壞笑。
當然不是了!
她原不想再回他,但見他這麼寫,她只能氣急敗壞地回了過去。
是昨晚你來找我之前才剛剛知道的!
他目帶思索,想不出究竟是在哪件事上,讓她給瞧出了端倪。
是妳太聰明,還是我的演技太差勁了?
我不想再說了,你專心上課,要不我就要走了,對虹珠好一點,否則別怪我把一切都告訴你姊姊她們。
她冷冷回應,轉過頭不再看他。
也不知是威脅生效還是他在想事情,總之他當真安靜了好一會兒,但沒多久,一張紙條再度被送了過來。
妳其實是……喜歡著我的吧?
轟地一聲,季雅像只煮熟了的蝦子似地紅了臉,提不起勇氣迎視他那帶著審視的眼神。
她努力吸氣,終於提起筆,才寫了個「不」字就被他伸來的掌給壓住了。
這一回他壓低著嗓音,在她耳畔低語。
「如果妳是想要撒謊,那就別寫了,反正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的,眼睛!
他凝視著她玉頸上因著他的親近,而瞬間豎直的細細寒毛。
還有她的呼吸,喘得很不順遂,面色潮紅,他甚至可以想像到她的心跳,怦怦跳個不停,他一邊含笑審視,一邊在她耳畔續語。
「不用害羞,因為我喜歡的人……也是妳的,我最最親愛的季夫子……」
季雅再也受不了了,她慌張跳起只想快逃,卻讓他的手給拉住了。
他甚至還笑了,笑得有些惡意,似乎打算就在這裡,在郭虹珠面前做出正式的宣告了。
驚惶失措,無計可施,她咬牙用腳往官至寶腳上重重踩下,趁他吃疼鬆手之際,拔腿逃開。
郭虹珠聽見聲音訝然回頭,卻什麼都來不及問了,因為季雅已經快速逃離了。
第七章
天底下怕只有郭虹珠那樣沒心眼的嬌嬌女,才會真信了官至寶的鬼話。
他說他的季夫子是因為看見一隻像貓一樣大的耗子跑過去,才會被嚇跑了的。
很可笑的說法,但郭虹珠卻相信了,因為她看見她的至寶哥哥在「發病」後,頭一回對她真心微笑了。
真的很有效耶!至寶哥哥好像真的記住她了!
夜裡,郭虹珠邊跑邊得意,氣喘吁吁地奔進季雅房裡,卻看見她正在收拾包袱。
「季姊姊!妳想上哪去?」她瞪大眼,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我想要離開了。」再不走,怕要出事。
「妳不可以走的!」
郭虹珠急抓著季雅不放,大有若她不從,就要找條麻繩將她綁起來的意思。
「至寶哥哥的病好不容易終於有些起色了,妳不可以這時候走的,想想他,想想我,妳不要這樣嘛!」
季雅歎著氣,就是為了至寶也為了虹珠,她才非走不可。
「相信我,虹珠。」她真誠地安撫著氣急敗壞的小姑娘,「妳的至寶哥哥不會有事的,我走,反而會讓他恢復得更加『清醒』。」
恢復清醒?怎麼可能!
郭虹珠才不信,「妳會這麼說,是因為沒見過他沒見著妳時的瘋樣。」雖然有些泛酸,但她說的是實話。
「他會發瘋……」季雅心頭微酸,「絕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他中了蠱,中了「偷心手札」的蠱,或許她一走,事情就能有所轉機。
「我不管!」
郭虹珠開始發蠻了,她快手快腳地將季雅的包袱搶下,藏在身後。
「反正我是絕對不會讓妳走的!從今天開始,季姊姊的包袱就由我保管,妳需要什麼就來找我拿!」
話說完,郭虹珠轉頭就跑,不讓季雅有機會拿回包袱。
季雅站在門口叫喚,郭虹珠卻瞬間跑得不見人影。
她無奈地回到桌前坐下,恰好瞥見那還靜靜躺在桌上的「偷心木盒」。
自從月老向她解釋過這寶物的功效之後,她就沒敢再去碰它了。
但這會兒她哪兒都不能去,只能坐著和它大眼瞪小眼,遂突發奇想。
如果她塗掉自己的名字,改寫上郭虹珠和官至寶……
邊想邊做,她翻開手札,卻不管她如何擦拭抹改,如何努力,就是無法讓已然成形的字消失。
不能消失,總可以再造吧!
於是季雅咬牙提起筆,在手札上寫著:
我要至寶忘了我,去愛上郭虹珠,更希望至寶和虹姝,能夠長相廝守!
有些傷心不捨,但她還是逼自己寫下了。
但才寫完最後一個字,她將手抬高,跟著無法置信地看見了……
郭虹珠的名字,正緩緩地、慢慢地、一筆一畫地,在紙上消失了。
季雅瞪眼不信,下筆再試,一再寫著郭虹珠三個字,但不管她寫了幾次,換了幾種水,換了多少種字體,郭虹珠三個字就是會緩緩地消失不見。
在這一剎那間,她首次嘗到了恐懼,徹底相信了這是個法器,一個有著自我意識的法器,讓她這向來不信鬼神的人,徹底信了。
它要見到的是被刻上名字的兩人心心相印,而不允許有可能會阻礙這段戀情的閒人出現,郭虹珠,正是閒人之一。
滿懷挫折的季雅在此時,驚覺到一件事情。
郭虹珠的名字會消失,但官至寶的卻沒有,所以在這本札記裡,她已將他的名字,寫了九百九十九次了!
換言之,只要再一次,蠱咒就要實現,她的理智會喪失,他們之間的執戀,就將是誰也無法再改變了嗎?
季雅駭然地跳起,憤怒地將木盒及紙筆往牆角揖去,卻只得到了幾聲匡當響,所有的物品完好如初,她回想起先前的努力,知道這個寶物有多麼的執一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