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夫子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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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頁

 

  在她跟他說的故事裡,那個東西叫做「偷心木盒」,裡頭有本「偷心手札」,因為她在裡頭寫下了他的名字九百九十九次,所以他才會沒考慮身份、沒考慮家人、沒考慮他的未婚妻,而瘋狂地愛上了她的。

  真的只是這樣子而已嗎?

  他至今無法確定,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她對自己一點信心也沒有,也看不到自己的優點及美麗,所以才會打死也不願意相信,不願意相信他的話,不願意相信就算沒了這該死的玩意兒,他還是會愛上她的。

  官至寶陰沉著視線,不知道該如何向她證明,其實若真是中了蠱,他也是心甘情願的。

  就如同他在官家是個至寶一樣,她在他心裡,也是的。

  他不曾愛過郭虹珠,所以她並沒有對不起郭虹珠。

  他不曾愛過任何一個女人,所以並不是她偷了他的心,是他願意給她的。

  見她始終不說話他也不勉強,知道那場「大堂會審」重傷了她。

  在做出那件事之前,他不是沒盤算過這樣的結局,但為了兩人的將來,他一定得去做。

  尤其是和郭虹珠的婚期愈來愈近,他雖然可以帶著季雅私奔,但他又厭惡這樣的懦夫行為。

  而且如果他真的這麼做了,她只會被人在背後詆毀得更加不堪而已。

  所以他還是硬著頭皮做了,為了她和家人公開決裂,但如今看來,不單是家人不肯原諒他,她也是的。

  離開官家後,他先帶她去買些換洗衣物,再到錢莊兌了現銀,他用的是多年下來攬的私蓄,離開官家他不怕,因為相信自己有本事,可以養活她和自己,甚至是他們未來的兒女。

  至於下一步他還沒想好,或許是先和東風到關外去做點馬匹買賣生意吧,反正他自恃有頭腦有氣力,再創生機不難。

  是的,不難。

  但他眼前已經碰到一個大難題了,那個大難題就在她身上,她看來與他毫無共識,原先她就已經口口聲聲說要離開他了,但他只當那是因為旁人的壓力所導致,但現在沒有官家人、也沒有郭虹珠擋在他們中間了,她求去的心卻依舊。

  她那遇事則躲,遇難則閃避的壞毛病,似乎變本加厲。

  自知力不及他,逃不走、跑不掉,於是她用了消極的抗議--

  她不跟他說話,也不再看他了。

  先前他的「蠻童症」是假的,但此時她的「不語症」卻是真的了。

  就在他思索之際,一道驚雷打下,他看見她不自覺地瑟縮身體的反應,忍不住將身子挪近並溫柔啟口。

  「妳會怕嗎?」

  他移近,她縮退,官至寶歎口氣,知道在她眼裡,他比雷聲還要嚇人。

  「妳到底要氣到什麼時候才肯跟我說話?」他無奈地看著她,緩緩又加了一句:「夫子!」

  這兩個字才出口他就後悔了,因為看見她將頭埋在膝上,雙手捂耳,用力搖頭的反應。

  她終於肯出聲了,但是她發出的是尖叫,一邊抱頭一邊歇斯底里地搖頭尖叫。

  「不是!不是!我不是夫子!我不是夫子,我是個壞人!我是個小賊!我是個小賊,一個會偷東西的小賊……爹總說做人要有骨氣,我做錯了,做錯了,讓爹在九泉之下蒙蓋了,還有虹珠對我那麼好,我卻害她哭了……」

  季雅一邊尖叫,一邊握拳敲頭,敲得用力,敲得使勁。

  「夠了!」官至寶連忙制止她,將她摟進懷裡,再將那意圖傷害自己的小手箝制在身後。「我說夠了!」

  「不夠……不夠……」季雅一邊搖頭,一邊在他懷中低低啜泣。「根本不夠的……全都是我的錯……我的錯……虧你家人那麼信任我,我卻偷走了官家的至寶……害你爹娘和姊姊們都傷心、都對我失望了……我是個賊……我是個壞人……」

  「不要再把所有的錯攬在自己身上了!」官至寶怒吼出聲,感覺自己也快要像她一樣,被逼瘋了。

  冷靜!冷靜!他告訴自己。

  深吸口氣後,他緊緊地將她摟在懷裡,將下巴擱在她頭頂,不讓她看見他的表情和她一樣的痛苦。

  「告訴我,妳到底要我怎麼做,妳才會不再責怪自己?才會肯放過自己?才會願意重新開朗起來?」

  聽見這話,季雅在他懷裡僵愣了好一會兒,好半晌後,她那因著痛哭過而沙啞的嗓音幽幽從他懷中響起,「我說了,你就聽?」

  他閉上眼睛,無奈點頭,「好,妳說了,我就聽。」

  第九章

  蘇州城外翠竹茅廬。

  小小茅廬有些嫌窄,因為此時坐在裡頭的人,有點多。

  一個面有愁容的洛伯虎,一個嘿嘿詭笑的月老,一個鼻青臉腫兼瘸了腿的喬東風,一個陰沉著神色的官至寶。

  噢,還有一個季雅。

  不過她和眾人隔了段距離,她一個人縮著身子,窩在角落的竹椅裡,不出聲,只是用雙紅腫的大眼睛,靜瞅著窗外,神魂彷彿遺失不見。

  在方才官至寶說明了來意後,屋裡就已經安靜了許久,直至此時他開口打破沉默,說話的對像不是洛伯虎,也不是月老,而是喬東風。

  「你還沒說你那一臉的傷……」關懷好友,此乃天經地義。「是怎麼來的?」

  「原來……」喬東風一開口便牽動臉上大小傷口,疼得他直齜牙。「官十二少還記得有我這個人,還記得要關心啊?」

  「當然關心了,你是我的好朋友。」

  「千萬別這麼抬舉我!」

  喬東風趕緊搖手,刻意佯裝出的驚惶裡帶著輕蔑。

  「這個世界上最笨的人,就叫做『官十二的好朋友』,一封急函,就把我從關外召來化老妝幫忙演戲,戲落幕,拍拍屁股走人,連累我還得幫他收拾善後,現在又需要幫忙了,飛鴿傳書,限一個時辰之內要趕到?」

  可惡!

  愈想愈痛,愈痛愈嘔,怪來怪去只能怪自己太重義氣,他傳他的屁,自己只要將鴿子烤了吃下肚去,誰又知道他曾經收過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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