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成了當務之急,這個家已經沒有她容身之地了。
轉過頭,她輕輕地拉上門,就像阻斷她與鍾擎所有的一切。
過去了,全都已經過去了!
她悄悄地走下樓梯,所幸大廳裡沒有半個人影。真好,這樣可以減少一些尷尬,方雨柔慶幸著。
然,她才一出大廳,就撞見了谷英昭。
谷英昭先是臉色變了一下,接著眼尖地發現方雨柔手中的行李,她盯著她,冷笑著:「被鍾擎趕出去了嗎?我終於也看到這一天了!」
方雨柔不語,繞過她繼續往前走。
「站住!」谷英昭不甘心地大喝。
方雨柔停下了腳步,沒有回頭。
「妳別在我面前裝出一副聖人的模樣,我告訴妳,我谷英昭起碼還有男人要,妳呢?呵,連一個殘廢都不要妳!」
方雨柔緊緊的咬住了牙,胸口燃燒著一盆火,她實在無法忍受谷英昭直指鍾擎是殘廢。
她轉過頭來了,緊凝著谷英昭,突然間,她氣消了,因為她覺得站在眼前的這個女人很可憐,真的很可憐——
恨,蒙住了她所有的視線與知覺,就連她親生的兒子,都可以作為她嘲弄敵人的工具?她,好悲哀啊!
谷英昭猜不透方雨柔的想法,於是她心虛地迴避她的視線。
「妳覺得就這樣過一輩子,對妳自己是最好的嗎?」方雨柔突然問,極誠懇的。
谷英昭臉色一下子刷白,接著她挺直了身子,眉毛挑的好高好高。「妳休想威脅我!」她拔尖地喊著。
方雨柔搖了搖頭。「我不需要威脅妳什麼,我只是想提醒妳,人要懂得把握既有的幸福,如果妳真的愛那個男人,而那個男人也是真心愛妳,那不是很好嗎?又何苦拖著大家,這樣做對妳有什麼好處呢?」
「好處?」谷英昭怪叫,「妳到現在還不懂嗎?我的好處就是拖著他們,讓他們永遠也別想名正言順!這是他們欠我的,妳懂不懂?」她激動地喊著,怒火在她眼裡燃燒。
方雨柔又搖頭,她輕歎了一口氣。「真正不懂、看不透的恐怕是妳自己吧!」說完,她轉身又朝外走去。
谷英昭愣了住,接著她追了上去,「妳別走!」她大喊,抓住方雨柔,逼近她,胸口劇烈地起伏,「妳給我說清楚,妳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咬牙切齒地。
方雨柔再一次凝視她,她看見谷英昭的掙扎,彷彿就像瞧見自己的。
「強摘的瓜不甜。」她對她說,然後將視線拋到外面,臉上有著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
「一段沒有感情的婚姻就像一座墳墓,冰冷而殘酷。」緩緩地,她又把視線調回谷英昭的臉上。
「說實話,我很同情妳,真的,尤其是在我經歷了這段婚姻之後,我更佩服妳的勇氣。我無法去想像妳如何能在彼此折磨、彼此怨恨、彼此傷害的同時,還願意維持這個殘存的名分?
妳自認為這麼做是捆綁住了他們,而事實是,他們如今生活在一塊,他們並沒有被妳綁住,被綁住的人反而是妳自己。」
啪!谷英昭用力地甩了方雨柔一個巴掌,她氣得全身都在顫抖。
方雨柔撫了撫發燙的臉頰,意味深遠的再凝她一眼,然後收拾起情緒,面無表情地繼續朝外走去,這回她是真的不回頭了。
方雨柔的話、方雨柔的態度,激怒了谷英昭心底最深的痛。她說對了,全讓她給說對了!
她確實沒有辦法捆綁住鍾司,儘管她是那麼的愛他!她愛了他一輩子,也恨了他一輩子,然而在鍾司的心底,或許根本就不曾有過谷英昭這個人進駐,他的心裡一直只有那個女人,一直……不管是在她出現之前或之後。
起先她是為了報復,才開始了那段墮落、糜爛的生活。
她男朋友一個接一個的換,這麼做的目的只為了激起鍾司的嫉妒,以及證明自己仍是充滿魅力的女人,然鍾司根本無動於衷,他甚至不去管她,任她去玩……
直到後來,她認識了楊凱,生活才算有了定位。
與楊凱在一起也已經十幾年了,十幾年來都是他盡心盡力地在照顧著她、呵護著她。
對於谷英昭來說,楊凱更像是她的老公,而他也一直是真心待她的,他關心她、體貼她,甚至還曾數度向她求婚,讓她終於一嘗被愛的感覺。
然而這些對谷英昭來說,是不夠的,她並不因此而覺得快樂,因為在她的心底終究還是愛著鍾司。
不是有人說過,得不到的東西往往是最美、最好的?
她愛他,相對的她更恨他,也恨那個一直佔據了鍾司心底的女人……她得不到,所以她要報復,她要所有人都得不到幸福!
然而,現在方雨柔短短的幾句話,就迅速推翻了她長久以來的迷失,讓她終於看清一切事實……
沒錯,她捆綁住的人,不是鍾司,不是葉琳,而是她自己,只有她一個人至今仍深陷其中,不得掙脫……
她憤恨地瞪著方雨柔飄然的背影,眼瞳燃燒著熾旺的憤怒。
驀地,在谷英昭的眼中,方雨柔的背影與葉琳的重疊了,她彷彿看見了葉琳在嘲笑她,於是她的目光變得愈來愈狂野……
那張充滿仇恨的臉龐扭曲了、猙獰了……倏地,她往車房方向衝去。
*** *** ***
當方雨柔走到大門時,在花園裡剪海芋的鍾擎正巧抬起頭來,看見了她,他先是大喊了一聲:「雨柔!」
方雨柔沒有聽見。
緊接著,鍾擎就瞥見她手中的行李箱,他大驚失色,慌張地丟下手中的剪刀,推動輪椅朝她追去。
「雨柔,妳不能走!」他大喊。「雨柔……」
方雨柔聽到鍾擎的聲音,直覺地回頭。
這時鍾擎突然瞥見谷英昭的房車,以極快的速度自車庫裡朝方雨柔的方向直衝過來……
「雨柔,小心!」
鍾擎大喊,驚駭過度的他翻滾出輪椅,輪椅壓在他的雙腿上,一陣劇痛從他的大腿處傳出,他臉色發白,冷汗從額上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