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其他的孩子,不是忠良之後,便是重臣之後;因當今聖上被宦官蒙蔽了雙眼,東廠與錦衣衛狼狽為好,排斥清流重望,且罷去有志的朝臣,還誅殺名門忠烈,朝野一片混亂,百姓苦不堪言,若不是他得到消息救了一些孩子,他們早就被誅殺殆盡,因此,他們個個有著強烈的復仇決心。
羅炎和惜兒處在他們之中,雖不至於顯得格格不入,但感覺就是不太一樣。
詹鴻達喝口熱茶,有些憂心的想起方才影澄對惜兒的態度,不由得歎口氣,感情這種事勉強不得,影澄怎麼會陷進去?
他再次歎口氣,只希望她能及時醒悟才好,除了羅炎外,她一直是所有人之中最冷靜的,怎麼會發生這種事?他實在想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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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細雪紛飛,溫度又下降了不少,但對有心賞梅的人而言,倒也增添了不少氣氛。
一早,詹鴻達便命下人在梅亭裡升起爐炭,準備了些炭烤的食物、點心、甜品和上好的酒,而他和女兒已先坐在亭子看著滿園的花開,陸陸續續有人加入。
惜兒因為昨晚凌晨時分才就寢,所以今早便起得遲了,她穿著一身的翠綠襦裙,披著雪白的披風,烏黑的發以緞帶輕系,粉嫩的臉上透著微紅,和羅炎慢慢踱向梅園。
「隱月山莊」佔地廣大,雅靜清幽,各院相距甚遠,園中則樹樓閣、建台榭,錯落於山池林木之間,頗有古樸自然之妙趣。
山莊的景物分中、東、西三路,東路以「澹寧居」為主要建築,詹氏父女便住於此,西路則為羅炎、惜兒、影澄和其他人所住的「慶會園」,中路則是大廳,書房、會客之地。
「隱月山莊」北倚山峰,南傍溪水,頗有仙居之感,再加上百園競秀,千花不絕,建築精巧雅麗,宛如天上人間。
「好美。」惜兒伸手出廊外,迎著雪花片片。
羅炎替她戴上雪帽,兩人走下小徑,羅炎隨即扶住差點滑倒的惜兒,惜兒倚著他說道:「大家都到了。」她瞧著梅亭裡。
滿園的梅花,香味撲鼻而來,她深深吸口氣。「好香。」她對羅炎嫣然一笑。
羅炎寵溺地握住她冰冷的小手。「進亭子吧!小心著涼。」
自從她八歲生的那場病之後,他就無時不在擔心她的身體,惜兒搖搖頭,其實她很健康。「我很好。」她安撫的說道。她依著他欣賞滿園綻放的花朵,在蒼茫白雪下顯得如此純淨,不染一絲塵埃。
「雖然每年都看得到,但還是覺得好感動。」她輕輕歎口氣。
兩人沿著小徑行走,靜靜欣賞花,細雪輕覆在兩人身上,當他們走上梅亭時,立即有人調侃。
「你們還真有詩意。」他是名瘦纖的男子,穿著青色袍衣。
惜兒紅了雙頰,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更加偎向羅炎,羅炎淡淡地看了說話者唐祥雲一眼,便替惜兒拉下雪帽,惜兒則伸手拂去他發上的雪花。
「喝杯溫酒吧!」詹鴻達示意僕人倒酒,端到羅炎和惜兒眼前,讓他們祛寒。
惜兒啜口酒,雙頰立即嫣紅一片。羅炎喝了一口,便放下酒杯。
這時又聽見唐祥雲道:「咱們來玩個『行酒令』,吟詩作對一番,如何?」他起哄地看著在座的八個人,當然,自是除去了羅炎和惜兒的份,因為每年他們都沒參加,他們根本不會作詩。
「好啊!」詹翠櫻拍手,七年的時間讓她出落得更標緻,美艷動人,與影澄的雅麗脫俗、惜兒的清新靈秀形成不同的對比。
她也是三入之中穿得最華麗的,一襲桃紅衣裳,掛在頸胸前的霞帔綵帶,是上好錦緞製作而成,下邊懸垂一顆金玉墜子,腰間則用綢緞裁成條布,每條布上都繡有各種花鳥圖紋,且在兩旁鑲上金線,拼合成裙,五彩繽紛,腳下則是三寸鳳頭鞋,上面加綴珠寶。
影澄身著窄袖長背子,背子裡是薄衫長裙,裙子的上端則用帛帶系到胸前,全身雪白,更顯得孑然獨立於塵囂之上。
「我只想賞花。」她靜靜地起身。「你們玩吧!」她移步向涼柱旁站去。
「哼,掃興。」詹翠櫻嗤之以鼻。「不理她,咱們開始吧!」她興致昂揚的說。
於是他們一夥人開始風花雪月地吟詩作賦起來,羅炎、惜兒和影澄則佇立一旁,安靜賞花。
當一名十五歲的婢女端著烤好的雞肉串到惜兒面前時,惜兒低聲道:「你的病好些了嗎?」
阿嫻瘦黃的臉上有絲感激。「好多了。」她的唇色泛著蒼白,大大的雙眼在小小的臉上顯得有些空洞。
惜兒塞了包藥草到她腰腹間。「我向鄧老拿的,回去熬著吃,會好的快些。」她小聲囑咐,隨即拿起盤上的肉串。
「謝謝。」阿嫻抖著聲說。
「阿嫻,還不端過來。」詹翠櫻喊道。
「是。」她急忙移向主人身邊。
惜兒歎口氣。「我什麼都幫不了她。」阿嫻總讓她想起在羅府的那段日子。
羅炎拍拍她的肩。「盡力就好。」他低沉道。
影澄將這一幕全看在眼底,她輕聲的歎息消失在冰冷的空氣中,心底是一抹酸楚。
為什麼在他身邊的不是她?
為什麼?
從他進山莊起,她就對他有愛慕之情,雖然他冷淡不愛言語,但她知道他有溫柔的一面,只是,他永遠只對惜兒表現他的柔情。她再次歎息,覺得不平,如果他肯給她機會,她也能像惜兒般待他,她也能……
更何況惜兒只不過是株溫室的花朵,她根本不知道羅炎為她付出了什麼,她什麼都不曉得,影澄不甘心地蹙起眉宇,她憑什麼得到羅炎的厚愛?
當他們一群人受著嚴苛的武術訓練時,她只會在那兒刺繡、捉蝴蝶、種花種草的,她什麼也不知道,但羅炎偏偏只鍾情惜兒;她不懂,難道就只因為他們一起長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