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亂如麻。
「我會治好玉自寒。」
天空蔚藍如洗。
野花靜靜芬芳。
雪固執地扯著如歌的裙角,久久沒有放開。
*** *** ***
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第三天的夜晚。
如歌將鋪子裡所有的東西收拾得整整齊齊,然後坐在門檻處,托著下巴,望著天上的月亮,怔怔出神。
明天她就可以回去,不曉得師兄現在怎樣了。
有人在她身邊坐下,也托著下巴。
他的白衣比月光皎潔。
「丫頭,是我搞砸了一切。」低低沮喪的聲音,「剛來的時候,你還那麼開心,可是,昨天我莫名其妙地對你發脾氣……」
「對不起。」如歌靜靜說。
「……」
「是我傷了你的心。」她望向他,眼眸柔和安寧,「雪,傷害了你,我會受到懲罰的。」
月光下。
雪的肌膚晶瑩得彷彿透明,他輕輕搖頭,笑容溫柔如水:
「不會,我會把一切對你的傷害都背負起來。」
如歌怔住,緩緩道:「雪,你為什麼喜歡我?為什麼當初在品花樓你會選中我?」
「傻丫頭……」
「……?」
雪歎息:「還是不明白嗎?不是我選中了你,而是我一直在品花樓等你。知道你有一天會來,於是,我開了這品花樓。」
「哦,原來你就是品花樓的大老闆。」如歌想一想,又笑,「我曾經很崇拜你呢。」怪不得,開好一家燒餅鋪對他亦是小菜一碟。
「現在你也可以崇拜我啊。」
「為什麼要等我?你以前認識我嗎?」如歌接著問。
雪的目光漸漸悠長。
月色輕灑在他的白衣上,他沉浸在回憶中的目光,如月色一般悠長。
「我等了你很久很久。」
「有多久?」
「自你出生前,我就在等你。」
「哦。」
如歌抱住膝蓋,不再說話。
「臭丫頭!你就只有一個『哦』嗎?」雪凶神惡煞。
「那要說什麼?」如歌皺皺鼻子,「說謝謝你,我很榮幸?」
「死丫頭!!」
如歌笑道:「你看,如果你在騙我,我為什麼要謝你呢;如果你喜歡的是出生前的我,姑且不說這有多滑稽,那也用不著我感激,感動的應該是『她』。」
她扭過頭,凝望他:「雪,不管你是因為什麼對我好,你對我的好,我都在心裡記著;或許不能用你希望的方式來回報,可是,我真的都知道。」
秋夜的風,拂過月下的樹梢。
坐在燒餅鋪門檻上的兩人,就那樣,寧靜地彼此凝望。
他白衣皎潔。
她紅衣鮮艷。
在璀璨的夜空下。
目光靜靜流淌。
良久。
「丫頭,答應我一件事情好嗎?」
「什麼?」
「讓我躺在你的懷裡,就像你的情人一樣,你用手輕輕撫摩著我,我像孩子一樣睡著。」
*** *** ***
長廊下。
「叮叮噹噹……」
碧玉鈴鐺被風吹得狂亂!
薄如蟬翼的鈴鐺,只恐風若再疾烈些,便要碎去了……
輪椅中。
青衣的玉自寒似已睡去。
眉間的寒氣顯得愈發厚重,清俊的眉上好像結了冰霜。
但,他是微笑的。
彷彿——
他又回到了那個清晨。
輕輕吻著心愛的人。
她似乎也輕輕吻了他。
玄璜將毯子蓋在玉自寒身上,然後想把輪椅推進屋裡。
風越來越大了。
月亮也被烏雲遮擋。
玉自寒搖搖手。
他沒有睡。
他要在庭院裡,如果她回來了,就可以早一些看得見。
*** *** ***
平安鎮。
燒餅鋪裡。
雪象孩子一樣睡在如歌懷裡。
他睜著眼睛,調皮的樣子也像一個孩子。
「你身上很香。」
如歌怔怔地回過神,道:「是嗎?」
「是啊,」他聳聳鼻子,「好像比我還香。」
「哦。」
「丫頭,你可以專心些嗎?不要再去想玉自寒了,」雪委屈地在她懷裡翻個身,「人家只有這一晚上。」
聲音中有涼涼的寂寞。
如歌聽著,忽然皺眉道:「雪,救了師兄,你不會有事情吧。」記得問過他這個問題,而他並沒有正面回答。
雪將臉埋在她香軟的腰間,孩子般悶聲道:「不會有事,我是仙人,不會死的。」
「真的嗎?」
「什麼時候騙過你?」
「你當然騙過我,跟我回烈火山莊的時候,你說……」
雪吃吃地笑:「還在記恨啊。」
如歌歎息:「倒也不是,只是,總覺得有些擔心。」
「放心好了……」
夜越來越深。
雪愛困地閉上眼睛,呢喃地說:「我要睡了。」
「睡吧。」
如歌靠在牆上,把被子蓋在他身上。
「你對玉自寒也這樣細心嗎?」雪的唇角有絲苦澀。
「什麼?」
她沒有聽清。
「我說,你可以拍著我的肩膀嗎?這樣,我可以睡得更香甜些。」
「哦。」
如歌輕柔地拍著他,一下一下。
那一夜。
就這樣過去了。
如歌倚著牆,懷裡抱著孩童一般的雪,慢慢地,她睡著了,拍著他的手掌慢慢滑下來。
雪卻沒有睡。
在她懷裡,靜靜聽著她均勻的呼吸。
她,離他那麼近。
這一夜,他想拉成永恆那麼長。
第十六章
「今晚?」
「是。」
「消息放出去了嗎?」
「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
「那裡守衛如何?」
「……」
「黑翼?!」
暗夜絕不悅地盯住忽然沉默的男子。
「屬下覺得奇怪,」黑衣男子眼中有猶豫,「靜淵王府的防備比平日好像鬆懈許多。」
「哦?」
暗夜絕暗暗吃驚。雪衣王向來如有神算,斷不該這般鬆懈大意。
「屬下擔心其中有詐。」
她冷哼:「不管是否有詐,這都是難得的機會,決不可以錯過!」
「只有三宮主跟屬下兩人同去?」
「你對本座沒有信心?!」
「不敢。」黑翼沉聲道,「只是多帶些人把握更大。」
「哼!」暗夜絕恨恨地一振長袖,「你明知我是偷偷出宮,偏說這些作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