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當有人知道兄長另有深愛之人,在暗河邊哭得嘔吐,用髮簪在自己的胸口足足戳了一十六下,不曉得是不是也很希奇。」
「你!」暗夜絕驚道,「你怎會……」
雪冷笑道:「我還知道,當年是誰放走了……」
「閉嘴!」
暗夜絕恐懼地大喊,踉蹌後退兩步:「你——果然什麼都知道?」
雪悠悠站起來,輕輕一笑:「你今天才曉得嗎?果然很蠢笨,怨不得他看不上你。」
暗夜絕氣得銀牙欲碎:「銀雪,休要再狂妄,本座用兩根手指頭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哦?」雪輕揚眉毛。
「哼哼,」暗夜絕陰笑,「以為藏在這裡就沒人可以找到嗎?你吸出寒咒,功力極虛,我只要稍一感應就可以找到你的方位。」
「是嗎,所以你去了靜淵王府。」
「你——」
「蠢貨就是蠢貨。」雪譏笑道,「怎麼黑翼沒有陪你,不怕你的小命斷送在我手裡嗎?」
「哈哈哈哈!」暗夜絕仰聲笑道,「你如今已是廢人一個,只怕連只螞蟻也無法捏死,還用得著黑翼動手嗎?!」她怕黑翼聽到一些不該聽到的事情,打發他在遠處盯著。哼,黑翼效忠的主人從來就不是她。
「哦?那你來試試啊。」
雪的笑容淡雅動人。
暗夜絕狐疑地打量他:「你的體質原本極寒,又吸入了寒咒,此刻必定寒毒逼心,有如千萬把冰刀在絞剮……」
「是嗎?那我豈非很痛苦?」雪輕笑。
暗夜絕瞇起眼睛:「你很奇怪。為什麼要救靜淵王那小子,如果是為了得到那個丫頭的心,殺了他不是更痛快。」
「我沒有你那樣卑鄙。」
「哼哼,」暗夜絕冷笑,「果然正大光明的話,你怎會任由皇帝將玄冰盞賜給他。還不是想讓那丫頭來求你?!說到這兒,你倒要謝謝我了。」
雪點頭:「不錯,你確是幫了忙。否則我如何開口說,我知道玄冰盞中有咒呢?」
「哼,景獻王原本想讓皇帝中寒咒,怎曉得愛兒情重的皇帝將它賜給了靜淵王。天算不如人算,不過,靜淵王要是死了也不錯,可惜他們又失敗了。」
「運氣如此差,想必你們不會看好景獻王了。只是敬陽王一向有烈火山莊支持,你們想插進去只怕很困難吧。」
「未必……」話說一半,暗夜絕陡然警覺:「你在套我嗎?」
雪好像聽了笑話:「天下之事,哪裡有我不知道的!」他凝視她,「送你一句忠告,戰楓沒有看起來那樣簡單。」
暗夜絕的眼神驚疑不定,半晌,她終於靜下來。
「那你告訴我,今晚你會死在我的手上嗎?」
雪的白衣在黑暗中依然光彩奪目。
「如果死,也會是因為我愛的人,而不是被你這個蠢女人殺死。」
暗夜羅的手中忽然飄出一條黑紗。
在漆黑的屋中如靈蛇旋舞。
「那我們試一試。」
說著,黑紗疾撲雪的喉嚨!
*** *** ***
屋外,黑翼遠遠站在僻靜的角落裡。
耳朵輕輕一顫。
他能聽到屋裡隱隱傳來的動靜。
他的面容如古井一般平淡,不見一絲波瀾,似乎那裡面發生的事情與他毫無關係。
只是,如果你仔細去看,能發現他的拳握得很緊。
輕無聲息地——
一個身影自他背後閃出。
一拳擊向他的後腦!
黑翼應聲而倒!
他暈死僕趴在地上,臉埋在泥土裡。
偷襲他的人沒有想到這麼容易就能得手,一時有些錯愕。想一想,伸手取下他腰中佩劍,又悄無聲息地向屋子行去。
待偷襲之人走遠。
黑翼在泥土中無聲地歎了口氣。
*** *** ***
黑紗扼住了雪的喉嚨!
暗夜絕縱聲大笑:「哈哈哈哈!名震天下的銀雪,現在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方纔那麼多廢話,只是在拖延時間是不是?!哈哈哈哈,今天讓你死在姑奶奶手中,也算不至於辱沒了你!」
冰寒的氣息窒得雪胸口撕裂般劇痛!
他忍不住「嘔——」地一聲吐出血來,那血帶著森森寒光,濺在黑紗上!
雪苦笑。報應來得好快,他使玉自寒承受的痛苦,已經完全轉到了自己身上。方纔他只是在勉力支撐,但此刻寒毒洶湧攻來,再非他能阻擋。
暗夜絕收緊掌中黑紗。
「好多情的人,明知我等著取你性命,明知吸了至陰的寒咒後再非我的對手,卻為了一個根本不愛你的人賭這一把!你究竟是多情啊,還是愚蠢!」
雪的面容窒息得漲紅,像三月的桃花,有出奇的艷麗。
他咳著血笑:「你殺了我,無非也是想讓他誇讚你。他心裡愛得又是你嗎?」
這聲音雖漸漸微弱,但如刀子般狠狠捅在暗夜絕胸口。
暗夜絕黑紗狂舞!
她怒喝道:「閉嘴!他愛的是我!他只能愛我!那個賤人,想把他奪走,只有死路一條!凡是妨礙我的人只有死!」
她神態欲瘋狂!
雪忽然目光一閃,輕笑道:「可是,她就算死了,他心裡愛的仍然是她。你只是個荒唐的笑話。」
「我不是!啊——!我——」
她狂怒地勒緊黑紗,要將他立時扼死!
然而——
一股冰涼灌穿她的胸膛!
她愕然地低頭看去,只見一把鋒利的劍從她的胸口冒出來!
突如其來的劇痛讓她驚住!
緩緩轉身——
她看到了一個鮮紅衣裳面孔雪白的少女,那少女冷冷望著她。
暗夜絕驚怒道:「烈如歌!你居然偷襲我!」死也無法相信,她居然會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黃毛丫頭偷襲!
如歌揚手又將劍從暗夜絕身上狠狠拔出來!她一直在等,她知道以她的武功不是暗夜絕的對手,她只能等,等暗夜絕狂亂忘形的那一刻。
雪發現了她。
也把機會給了她。
鮮血從暗夜絕胸口狂噴而出!
如歌忽然覺得雙腿有些軟,這是她第一次殺人。她咬緊牙,一劍斬斷纏住雪喉嚨的黑紗,扶住他,卻喉嚨乾啞地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