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歌知道,雪用功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
燈火一明一暗。
屋內的寒氣讓她渾身發冷。
玉自寒的面色逐漸紅暈,清俊的面容淡淡煥出玉般溫澤。
在白色的寒氣中。
他卻彷彿沐浴在四月的春風裡。
雪的面容卻驚心地煞白。
他的嘴唇也毫無血色,就如凍在薄冰中的雪花,輕輕一個彈指,就會碎裂。
他的身子輕輕搖晃。
抵住玉自寒背心的雙手,已然僵冷成冰塊。
*** *** ***
「彭——!」
屋門被巨大的掌力震成碎片!
濃烈的白煙滾滾向屋外湧出!
隱約可以看見兩人的身影,正在運功……
「好!」
暗夜絕眼光驟閃!
黑翼沉默,他遠遠地發現,玄璜等人並沒有努力阻止那五人,當那五人衝進去時,白琥的嘴邊似乎還有了笑意。
白煙湧到庭院裡!
「有毒!」
屋裡傳出驚呼,然後是「咕咚」幾聲,聽來像是那五人暈倒栽地的動靜!
白煙飄到牆頭,原本還大喜歡呼的眾箭手,不覺已吸入了很多。待到發現那白煙竟是迷魂的東西,早已經遲了,東倒西歪軟成一片。
「哈哈哈哈!」
赤璋拍掌大笑,王爺果真神機妙算,事先已命眾人服下解藥。這一場想像中的惡戰,竟然可以一滴血不流地拿下來!
玄璜、白琥、黃琮亦是相視一笑。
結界中。
暗夜絕恨聲道:「上當了!銀雪他們竟然不在王府!這一場戲卻是為天下無刀準備的!」
「是。」
「閉嘴!你竟敢嘲笑本座!」
「屬下不敢。」
暗夜絕氣得渾身顫抖:「銀雪啊銀雪,莫要以為本座找不到你!只要你果然吸出了寒咒,無論藏在什麼地方,我也能將你掀出來!」
*** *** ***
沁透寒意的白霧,在屋內逐漸散去。
雪輕輕吸口氣。
他對如歌招招手,然後鬆開了玉自寒。
「覺得怎樣?」如歌急切地問著,她扶住玉自寒,感覺他的身子軟綿無力得像剛出生的嬰兒。
玉自寒額頭有細細的汗珠,雙頰有淺淺的暈澤。他虛弱道:「我沒事了。」
然後,他對雪鄭重地抱拳表達謝意。
雪卻側過身,裝作沒有看見。
如歌道:「師兄,你看起來好像很累的樣子。」
玉自寒搖搖頭:「有一些疲憊,想睡一下。」方纔的療治,他渾身的氣力都像是被抽走了,沉重的睡意讓他的腦袋昏沉。
「那你睡吧。」
「好。」
如歌讓玉自寒輕輕躺平在床上,聽他呼吸漸輕,想他已然睡去。拍拍他的肩膀,她胸中擔憂許久的一口氣終於舒出。
玉自寒拂住她的手,又睜開眼,淡笑道:「不要再擔心。」
如歌瞪他一眼:「師兄你快睡好了!」
玉自寒道:「好。」
然後,他真正睡去了。
雪食指一伸,快如閃電點中熟睡中玉自寒的週身大穴!
如歌驚道:「你做什麼?!」
「他必須不受干擾地睡足三天三夜,否則對身體有極大傷害。我點了他的穴道,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他也不會醒來了。三天後,穴道會自行解開。」
雪的語氣很冷很淡。
如歌面頰「騰」地羞紅,急忙向他賠禮:「對不起,雪,剛才我情急之下口氣不好,你不要生氣。」
雪冷笑道:「我哪裡會生氣,原就知道你心裡只有師兄,何曾有過我。」
這樣的雪!
如歌驚得睜大眼睛:「我……」
「你走吧。」雪的聲音極冷極淡,「你給了我三天的時間,我救了你的師兄,從此兩不相欠。」
如歌奇怪極了。
「雪,你怎麼如此古怪?」
雪冷淡道:「我已對你絕望了,一個心裡沒有我的女人,巴巴地守在她身邊又有什麼意思。你快走,帶你師兄一起走,我也要睡了。」
如歌僵在那裡。
「不走嗎?」雪站起身,「好,那我走!」
「等一下!」
如歌叫住他,走到他身前,深深鞠躬道:「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你救了我的師兄,便是我的恩人。他日若有差遣,烈如歌赴湯蹈火絕無二言!」
雪古怪地瞅著她:「那你還這麼多廢話?我讓你走!聽見沒有!馬上走!」
如歌咬住嘴唇,懷抱起床上的玉自寒,打開屋門,走了出去。
屋門輕輕關上。
燈火的火苗驟然跳動,猛地一亮,然後熄滅了。
燈盞中的油終於燃盡。
屋內一片漆黑。
黑暗中。
雪就那樣站著,聽著外面的腳步遠遠地離去,那腳步的主人似乎連一絲猶豫都不曾有。
她走了。
她真的走了。
他倚住牆壁,慢慢滑下來,坐在冰冷的地上,抱住腦袋,然後,他像孩子一般開始哭泣。
無情的丫頭!她心裡竟然真的一點也沒有他嗎?雖然是他趕她走,可是她怎麼可以抱著玉自寒,頭也不回地就走出去呢?!她知不知道他的心已經痛得要炸開了!
雪的白衣在黑暗中象脆弱的白花。
抽泣聲越來越大。
他哭得像個絕望的孩子。
她終究還是不愛他嗎?那麼努力地讓她快樂、讓她開心,忍受那樣漫長而寒冷的等待,為了她什麼都可以去做,那——她還是不愛他嗎?
他知道她沒有關於他的記憶。
其實就算記得,她也從來沒有愛過他。
以前沒有。
如今仍是沒有。
一切都是他一廂情願,以為只要守在她身邊,看她幸福,就可以滿足了;但,他是貪心的,他一點也不滿足!他要她愛他,哪怕只有一點點愛他!
可是,她不愛他。
寒氣象魔爪一樣扼住他的喉嚨,淚水在他蒼白晶瑩的臉上凍凝成冰珠……
「看啊,這是天人銀雪嗎?」
陰毒嘲諷的聲音在漆黑的屋裡響起,那人的黑紗與夜色溶成一片。
那人俯下身子盯著他:「你居然會哭?哼哼,這倒是我見過最希奇的事。」
彷彿有風吹過,雪的淚水痕跡全無。
雪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