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烈火如歌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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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頁

 

  她的笑容彷彿竹葉上的雪,有說不盡的清煞。

  「我也決不會放過殺害爹的人。」

  接著,兩人似乎都不曉得該說些什麼。

  靜默一會兒。

  如歌捧起石桌上的茶具,那是爹生前最喜歡的茶具。她站起身子,對戰楓道:「沒其他事情,我先走了。」

  他點頭。

  如歌的長髮散在素白的衣裳上,有驚人的單薄。涼風一吹,她禁不住又輕咳起來。

  忽然——

  戰楓彎下腰,將她方才滑落地上的白色斗篷撿起,披在她的肩膀。

  如歌怔住,腳步微微一慢。

  「大夫開的藥方,要按時吃。」他像是在對空氣說話,聲音輕不可聞。

  竹林的風吹揚起她的裙角。

  她終於還是沒有回頭。

  「多謝。」

  她離開了竹林。

  戰楓的身影在午後的寒風中,深藍孤獨。

  翌日,烈火山莊公告天下——

  江南霹靂門以秘製火器暗殺前莊主烈明鏡,自此但凡繼續與其有交往的門派均列為本莊之敵,且,霹靂門長期研製殺傷力驚人的火器,為害一方,其野心為武林安寧帶來極大的隱患。故,烈火山莊提請江湖各門派一併攜手清整霹靂門,重還武林安寧。

  此公告一出,天下無刀城率先響應。

  天下無刀城選派出色弟子三百人供烈火山莊調遣。

  江南十八塢、水船幫、崆峒派、青城派等亦積極響應,表示一切行動聽由烈火山莊指揮。

  頃刻間。

  江湖中大變已生。

  是夜。

  窗外明月清輝。

  窗內一燈如豆。

  柔柔的火苗輕盈跳動,將纖細的身影勾勒在淡白的牆上。

  如歌沒有睡下。

  她披著厚厚的斗篷,手握一卷書,輕輕咳嗽著。她的臉龐日見消瘦,單薄的肩膀彷彿輕輕用手指一觸就會碎掉。

  薰衣往暖香爐裡多添些炭,輕聲道:「還不睡嗎?」

  如歌笑一笑,眼睛依然看著書:「還早。」

  「藥吃了嗎?」薰衣望一眼香案上的紫砂藥盅。

  「啊……我忘了……」

  如歌笑得不好意思。

  薰衣摸摸藥盅,道:「有些涼了,我重新熱過再送來。」

  「不用!」如歌斟出一碗,「涼些也沒有關係。」反正她已經喝了許久的藥,都未曾見好。

  薰衣沒有讓她喝,動作很輕柔,卻很堅持:

  「藥冷傷身。」

  如歌搖搖頭。

  恍惚間覺得她好像在哪裡聽過很像的一句話……

  ……

  ……「茶冷傷身。」……

  ……戰楓的手心握著她的手背……

  ……

  薰衣捧起藥盅,忽然臉上閃過抹奇特的神情:

  「我聽丫鬟們暗地裡說——」

  如歌見她欲言又止的,不禁笑咳著問:

  「怎麼?」

  薰衣凝視她:「聽說,這幾天的藥都是楓少爺親手煎的。」

  如歌一怔,然後失笑:「亂講,楓師兄那麼忙。」

  薰衣輕輕皺眉:「其實,楓少爺他——」

  屋門「呼」地一聲被推開!

  黃琮興沖沖闖進來,臉頰被寒風凍得通紅,眼睛裡閃著興奮的光芒。

  如歌和薰衣都看向她。

  如歌咳道:「怎麼了?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黃琮喜得張口欲言,然而終於忍住,對薰衣笑道:「薰衣姐姐在收拾藥碗嗎?」

  薰衣溫婉道:「是。我先出去了。」

  她走後,將屋門輕輕關上。

  如歌放下手中的書卷,笑道:「神神秘秘的,還不快說!」

  黃琮湊到她的耳邊輕語幾句。

  如歌大驚!

  她立時站起來,瞪住黃琮,震驚到說不出話。

  寂靜的月光。

  淡淡飄起少許夜霧。

  乳白的夜霧月光下裊裊如煙。

  幾點星光。

  在夜空中溫柔璀璨。

  青色的衣衫在夜風中吹揚。

  木輪椅上,一雙修長略顯蒼白的手。那雙手雖蒼白,然而映著樹林中灑下的月光,彷彿有玉般的光蘊。

  螢火蟲飛鬧在他的膝前。

  盈盈的光芒是另一片柔美的星光。

  他閉著眼睛。

  挺秀高潔的鼻樑,染著一路趕來的風霜。

  有些疲倦。

  可是,他終於來到了這裡。

  腳步聲象又驚又喜的心跳……

  向青衣男子的方向奔來……

  他沒有聽見。

  依然閉著眼睛,輕皺的眉頭像在思念某個心底最牽掛的人。

  她獨自承受了那麼多的傷痛。

  他卻沒能陪在她的身邊。

  螢火蟲「撲撲」飛起來!

  一個雪白的人影風一般衝進他的懷裡,緊緊攥住他的衣衫,仰起小臉,眼睛亮得可怕,彷彿她所有的生命都在眼睛裡燃燒!

  「你——」

  她緊緊地望著他,只覺胸口一片火燙,像奔波疲累已久的人終於找到了家,一時間竟再也說不出話。

  他睜開眼睛,眼底一片心痛的憐惜:

  「我來晚了。」

  她竟然消瘦了那麼多,兩頰有著病態的暈紅,嘴唇也有些乾裂。她穿著素白的衣袍,鬢旁一朵小小的白花。她的雙眸那樣依戀地望著他,就像失去了一切的孩子,脆弱的淚光悄悄凝聚。

  他摸摸她的腦袋:

  「風寒好些了嗎?是否還咳嗽的厲害?」

  她癡癡望著他:

  「師兄,你怎麼會在這裡……」他應該在南方與倭國的軍隊作戰,怎麼可能忽然出現在她的身邊。

  玉自寒凝視她:

  「不放心你。」

  這一句話。

  她的淚水流下來。

  從聽說爹的噩耗那一刻起,她所有的感情都像被一塊巨大的石頭沉沉壓住,透不過氣,無法呼吸。可是,在他身邊,她不用扮成那樣堅強。淚水淌過臉頰,一直一直滑落下,浸得她的臉刺痛。

  她哭著,抓緊他的雙手:「你知道嗎,他們說爹死了。」她慌亂地搖著頭,「我不相信啊,怎麼會那樣突然就死去了呢?!離莊前,爹還是好好的,對我笑,那麼疼我,怎麼會一轉眼就已經死去了呢?」

  她的眼淚狂亂:「我一點也不相信!」

  玉自寒緊緊抱住她。

  她狂亂地盯緊他:「爹沒有死!!你看就只有一壇骨灰,為什麼要說爹死了呢?!!他們都在騙人對不對?!」

  她哭得咳起來。

  他將她抱得更緊些,輕拍她嗆咳的背。

  她哭得全身顫抖:「可是,我找了很多地方,爹的臥房、書房、竹林、湖邊、小路、楓林……到處到處我都找了,可是……沒有爹的氣息……我感覺不到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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